虞世南从看到房遗爱两只手,抬眼望了下旁边的老管家,在老管家轻轻摇头后,便让其退下了。</p>
放下手里的书,合起折扇,虞世南从软塌上坐起身来,看了眼房遗爱的手,再看向房遗爱。</p>
房遗爱仍旧回说,是练武的时候弄伤的。</p>
虞世南挥退了亭子内外伺候的人,这才朝房遗爱说道,“这么多年习武,也没见你练武的时候弄伤过自己。要是不想说就算了。”说完,看也不看房遗爱,自己在那儿摆弄着棋子。</p>
“我自己砸墙砸的。”房遗爱憨憨一笑,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无奈。</p>
虞世南抬眼看了看房遗爱,继续垂下眼睑,摆弄棋子,等着房遗爱的下文。</p>
“我,我怕说出来会惹虞老不高兴。”房遗爱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p>
“哦?说说看。”虞世南抬眼说道,然后把棋盘上摆弄的棋子收回到了手里。</p>
房遗爱便把书信上说的事情,简要的跟虞世南说了一遍。</p>
“就这点儿事情,你就忍不了了?竟然自残自身,须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损也。你为些许小事,气伤自己以至自残,岂非不孝?”虞世南毫不留情面的说落着房遗爱。</p>
“这还叫些许小事?陆义为了救他差点丧命!而他那?”房遗爱眼里寒光一闪,愤怒的低吼道。</p>
“知道皇上为何不现在启用你,而让你陪在太子身边吗?”虞世南没理会房遗爱的低吼,直接问道。</p>
房遗爱一怔,不明白虞世南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我年幼,而且有身医术,是以放在太子身边一方万一。”心下有句话,“皇上知道我讨厌入仕”,不过没敢宣之于口,毕竟虞世南几人是照着入仕的标准教导自己的。</p>
“年幼?甘罗十二拜相的时候可比你现在小。医术,太医院里也有几个学的不错的医学生,一样可以拨给太子做侍从,再不然从小培养几个专事医学的小太监贴身服侍,岂非比你更保险。”虞世南看着房遗爱,不留情面的说道。</p>
房遗爱脸上一阵尴尬,坐直身子,求教的望着虞世南。</p>
“你的性子,表面看起来温和,骨子里有些懒散,被人惹了底线,却也不乏少年人的热血冲动,难得的是有脑子,运气也不错。”虞世南把手里的棋子,一个个的丢进面前的棋子盒里,说道。</p>
“而太子,敦厚随和,虽说是至孝至淳,少年的活泼和热血却是稍显不足,而且防备之心略低,有什么事情也多闷在心里。”虞世南抬眼认真的看着房遗爱,说道,“所以,皇上让你陪在太子身边,是想让你带着太子多活络一些,心胸打开一些,也对人多些防备之心,否则,皇上百年之后,太子掌权,容易着了别人的道。”</p>
“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奸猾吗?”房遗爱不满的小声嘀咕道。</p>
“朝堂之上又有几个不是奸猾之辈?”虞世南年老,却不耳背,而且坐在风口的下方,房遗爱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反问道。</p>
房遗爱怔了一下,心想也对,就朝堂上那往来算计的频繁度,在干净的老实人进去了,混个三五年,只要不死,早晚学得一身的心眼,白纸也会变成浆洗不出的硬黑布。</p>
“帝王之术,说白了也就是驽人之术。对各个臣子的擅长加以利用,而且是尽量用到合理的地方。”虞世南轻悠悠的说道,“而你,皇上只不过是用你来作为培育太子的一个陪衬棋子,却也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长久的磨合,能让你和太子之间产生君臣朋友般的默契,日后好成为太子的肱骨,像你爹帮衬皇上一样,帮衬太子治理好大唐。”</p>
“我?后备肱骨?”房遗爱闻言,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的问道,“虞老,您没搞错吧?”</p>
“你小子就如此看不起你自己。”虞世南鄙视的看了眼房遗爱,语气中满是对房遗爱话语的不满。这小子看不起自己事小,但是,他看不起自己,岂不是连带的把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个师傅,一个个全都看不起了?</p>
“不是,我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房遗爱听出了虞世南语气中的不满,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p>
“只是,若是皇上有如此打算的话,而我身边有牵扯上的虞老您几位,到时候,皇上就不怕我?”房遗爱想了一下问道。</p>
“你若有那个本事的话,只要是为大唐有益,皇上并不介意你到时候做个权臣。”虞世南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家常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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