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迦南大师是毫无障碍地在黑色中疾行,只所以拿那盏油灯,完全是为了让黎叔儿能看着他的身影跟上,不要掉队。
黎叔儿一面走,一面左右看,完没想到那后殿下面竟然是一处类似天然形成的底下溶洞的地貌,沿着那浑然天成的石头隧道,黎叔儿感觉他们一直在向下走,而且温度也越来越凉,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而巨大的地下溶洞里,四周的石壁洁白如玉,地面上也全是白色的砂石。
尽管油灯如豆,但那微不足道的萤火之光在折射到石壁上以后,霎时间,石壁上就像被拭去了阴霾的夜空,登时现出点点银光,将那溶洞照得一片雪亮。
黎叔儿被这一地下奇观彻底震惊了,贪看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满地看着迦南大师埋怨道:“你这贼和尚,咱们也算是生死兄弟了吧,怎地由这好去处却一直瞒着我,你到底是何居心,老贼秃?”
迦南大师苦笑了一下,望着黎叔儿低声道:“你这疯道士不得撒野,你知这里是何地界,此乃是我寺历代住持的圆寂之地,不信你看……”
顺着那迦南大师手指的方向,黎叔儿这才注意到,在那好似铺着玉屑的地面上,错落有致地露出一个个灰色石灰岩刻成的石塔塔尖,便知那一定是水月寺历代高僧圆寂后的舍利塔,不由得敛容稽首,向那些早已登了西方极乐世界的高僧们致礼。
待黎叔儿行过礼后,迦南大师带着他在那些舍利塔间拐了几个弯,在一与其他舍利塔别无二致的塔前停下,附身跪拜道:“这里便是妙仁大师停柩之所了,其实,妙仁大师圆寂后,法坛内只剩下了一柄禅杖,肉身早已化为金身罗汉,去往西天觐见我佛了,但妙仁大师登仙之前,曾给老衲留下法旨,若是遇到惊天大难,便可到大师的舍利塔下挖出一石匣,内有大师留下的谶语,可指点迷津,救世人于水火。”
说到这儿,迦南大师转身看向黎叔儿,又说出了一个让黎叔儿诧异的秘密:“这里本来还应该有一条宽约五六丈的地下暗河,暗河旁边,还有一口古井,其来历不可靠,据说水月寺始建之初,挖地基时,便挖出了那口古井,里面水色黑凝,不能探测深浅,且井壁四周铁索纵横,里面还隐隐有似猛兽、似闷雷的声音冒出,但历代住持都将这些作为寺院的最高机密,只有历代住持及方丈才会知晓,并守口如瓶,乃是水月寺至高秘密。可是,数月前,那口古井竟从这里凭空消失不见了,老衲心知有异,正欲再观察几日,不想一夜之间,那流淌了千载的暗河也突然干涸了,实在是水月寺建寺以来,亘古未有之大变局,老衲已知必定是有妖孽在作祟,却苦于无擒妖除魔的手段,遂想起了妙仁大师圆寂前留下的谶语,挖出那石匣,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幅画,六句偈语,老衲愚钝,只参透了那前两句偈语是让去找你,至于那后两句及那幅画,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才会派知客僧下山去寻你的。”
说完,那迦南大师轻轻拂去妙仁大师舍利塔前的一层砂砾,便露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石匣,上面刻有蝙蝠等阴文图案。
迦南大师从石匣旁边一抽,将石匣的顶盖抽出去,露出了里面的两卷青藤纸。在黎叔儿的帮助下,迦南大师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副青藤卷,上面是一副画,画得是一个肥肥胖胖、留着好似火头陀卷发的男子,正琚坐在一堆白骨之上,那画中男子样貌不似中原人氏,焦眉深目,样貌狰狞,看着倒有几分像是西域的钟馗!
黎叔儿对着那既无落款、更无题跋的画像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展开第二幅青藤卷,却见上面用工整小楷写了六句谶语: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仕其。携锦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看了那六句谶语,黎叔儿竟自是半响无语,而后,涔涔冷汗是遍体横流,只见他慢慢卷起画卷书卷,看向那妙仁大师的舍利塔,心中暗自骇异道:原来妙仁大师早已识破了我的来历,却一直不出言点破,这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