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领导,我是重庆电视台的记者,我懂政策。”李欣觉得有必要阐明一下自己的身份,至少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员,可以带来一些信任。
“哦,重庆电视台的记者啊。好,我问问中队情况吧。你们别急。坐一会。”
桌上的电话居然还是手摇式带把手的,在市区已经看不到这样的通讯工具了,大概是监狱系统以保守为主吧。领导摇了摇电话手柄,接通了,“帮我接一下二中队办公室。”
电话是通过总机转接的。
几分钟的电话交流,领导嗯嗯啊啊一阵,放了电话。
“你们去吧,犯人已经安顿好了。尽快去,下午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上山的路就一条,也不会担心走错路,沿着盘山公路扶摇直上,海拔越来越高。经过了第一个中队,也是有路障和岗哨,检查了李欣和陈达昌的证件,就移开路障,放行了。
见到第二个路障的时候,第二中队终于到了。
值班的干警检查了证件,就示意李欣靠边停车。
“你们去探视楼等着吧,就旁边这个楼。”值班人员指了指边上一排平房,在围墙里面,围墙上两个碉楼,武警荷枪实弹,相对看着围墙内的区域,两个碉楼都没有死角,可以总览整个区域,楼里有个巨大的探照灯,武警战士在碉楼里来回踱步。
围墙的铁门开了,里面的人接过证件,核对了李欣和陈达昌的身份,放他们进去了。
“你们好,探视的时间不宜过长,犯人刚来到我们中队,环境也还不熟悉,你们尽快吧。另外,一旦进入围墙,就进入到了武装警察控制区域,地上有警戒线的地方,一定不要自己强行进入,否则有生命危险。你们在相关文件都签过字了,我就不啰嗦了。总之,不要乱走动。”
铁门开了,随即又关上。
两人在外门和内门之间的区域等着开里面的门。
内门缓缓打开,出来一名穿制服的狱警,他向碉楼挥挥手,示意可以进入。陈达昌环视了一下武警和地上的警戒线,这是他熟悉的氛围。只是地上的警戒线区域内写的内容和看守所有点不一样,“武装警戒,禁止跨越!”
平房是一排像乡村教室一样的接待室,中间长条桌子,两边长条凳子,每个房间有半个教室那么大。门窗都是很普通的,甚至没法和看守所比。
狱警安排两人在一号探视间等待。
等了半小时左右,院子的另一侧门打开了。
张果由刚才那名狱警带了过来。
张果显然不知道是谁来探望他,皱着眉头,从门那头带着往这里走来。他剃了光头,穿着自己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黄背心。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狱警在外面说,“进去吧!”
狱警并没有跟进来,自己点根烟,拿个凳子坐在门外。
“张果!终于见到你了!”陈达昌走上前去,握住了张果的双手。有点激动。
“兄弟,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刚到监狱,无论如何想不到有人来探视我啊。我还以为是检察院来了解情况的。”张果紧紧握住陈达昌的手,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可以抽烟吗?”陈达昌问。
还没等张果回话,门口的狱警就回了:“抽吧,可以抽,桌子下面是烟灰缸。”
陈达昌点上一根烟,给张果递过去,张果摇摇头,“早不抽烟了。这位是?”他看着李欣问道。
“李欣,我大学同床兄弟,今天一路都是他开车来的。对,那辆红色桑塔纳。”
“辛苦你了兄弟,这一路可很折腾的。”张果对着李欣点点头。
“我是看到重庆晚报的新闻才知道你已经判了,通过朋友打听到你在这里,虽然有些周折,还好,终于见到了你。没想到了,过了这么久才判下来。”
“是啊,我的这个案子比较特殊,牵涉面大。主要涉案人员早就判刑了,我的确不算什么大人物,就是按照公司领导布置的任务开展工作而已。后来我的案子定性据说还惊动了公安部和司法部的专家,最后才定性是犯罪。说实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还是犯罪,法律意识太淡薄了。不过还好,判得也不重,就当在山上疗养了。”张果如释重负的样子,简单说了自己的案子。接着对陈达昌说,
“你应该按照我的规划把东西都转移了吧?既然这车子都开走了,房子里我个人的‘物品’都拿走了?”
陈达昌心领神会,他当然知道‘物品’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出来以后就立刻去拿走了个人物品,车子也一直是李欣在跑业务用。”
“兄弟,真的要感谢你的帮助。现在我判刑了,我也敢名正言顺地告诉你,那些个人‘物品’,真的是我个人合法的‘物品’,你看到上面我放进去的一个清单了吗?都是靠我的专业能力获得的,全部是合法物品。”张果有点激动,
“你如果不帮我转移,我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本来我涉及到的案件只有国家债券,我个人并没有因此获利,但如果这个‘物品’一旦被发现,就复杂了。可能把我拉进另一个很难解释的境地。后来这个地方应该公安机关也找到了,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佐证我有其它犯罪行为,后来才移送检察院,法院审理宣判。没有你出手相救,估计我在看守所继续待3个月是肯定的,至于后面的故事,我就无法预知了。兄弟,你是我的恩人啊!”
陈达昌的心总算踏实了,这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钱!
“太好了,你这些物品只要是堂堂正正的私人物品,我就放心了。唉,放心了……”陈达昌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我的刑期短,如果能表现好点,也许能减刑提前释放。兄弟,你好人有好报了!等我出来了,一定报答你!”
“你的物品呢,目前是这样安置的,你听一下,也有个数。我们朝天门新建设的商铺,我买了10个最好的临街铺,总价400,我付了200。”陈达昌并没有把10个、400、200这些数字说出来,而是用手指比划了这三个数字。张果心领神会。
“李欣在电视台广告部,台里搞改革试点对外承包有线电视台的广告,标的很划算,机会也难得,他就去承包了,这里押在台里有200。”
李欣点点头,“目前承包状态非常好,一个能做以前两个月的广告业务。”
“还有,我扩大了我的代理商范围和生意,货品上投资了200,现在都分销到各个代理商手里了。所以呢,这总过是600出去了,还剩400,你清楚了吧?”
张果笑了,“达昌兄弟,我当初真没看错人,你不仅是个负责任的人,而且还有投资意识。我托付给你这些物品,就没想过你会有坏心眼。既然你认为这样处置最好,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剩下的部分,先放着吧。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些企业的名称,你也关注一下,如果合适的机会,拿去换点这些企业的股票,没错的。”
不知不觉,陈达昌的半包烟就抽完了,山上的气温比较低,太阳下山之后,屋里一下凉意上来。剩下探视的时间不多了,陈达昌问,“有什么需要帮你捎信的吗?我带了大哥大,但是这里一路都没信号,电话是通不了了。”
“你记下两个电话号码,回去帮我联系一下。一个是我爸的,一个是我未婚妻的。就通知他们一下,告诉他们我具体的关押地址,可以来探视了。”
陈达昌也不用纸笔,只说记住了。
“这台车要给谁用吗?一直我们在用,现在既然不用担心了,就物归原主吧。”李欣主动说起了这辆桑塔纳。
“车子能派上用场,你们就用吧。放着也会放坏的,我没有其它用途,你们用,我就很开心了。”
又聊了一会儿,狱警进来催促了。
陈达昌和张果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压在两人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两人都一身轻松。
像上一次隔着看守所的小窗一样,两人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