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杨老爷堂前发飙的原因是杨从循未曾禀明父母就私自上山修道。
这杨许氏的心头顿时就乐开了花,心想杨从循这一弃家上山,这杨家就再也没有能跟自己亲生儿女抢家产的眼中钉了。
然而等杨许氏将事情往深处一想,登时就“哎呀”一声,扔掉手中的刺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件事不对劲,里面一定有古怪,我得去前面仔细问一问老爷!”
想那杨许氏虽是藏在深闺之中的女流之辈,毕竟出身于曲阜许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因此打小就跟在自己兄长身旁见识了许多商贾之事。
既是在生意场上追名逐利的商贾之辈,就没有不希望家业振兴光耀门楣的。
不过这些商人大多没有熟读经书科举做官的本事,让他们拨打算盘自然头头是道,可一旦拿起书本来,登时就两眼昏沉得见周公去了。
既然自己指望不上,那就要从下一代身上抓起。
这些商人又不差钱,自然舍得花钱聘请名师来为后人开蒙授书。
问题是一县之中出得起银钱延师的大户比比皆是,而一县之中既有名气,又和县令有交情,能保证弟子至少也能中个秀才功名的老师就那么一两个。
人家名师可是讲究学生家世根底的,怎么会来一个从来没人读过书的老粗人家里开馆教学。
为了能把自家包装成世代都有功名在身的书香之家,有一些心眼比较活泛的商人就会动一动歪脑筋,使些不太上台面的手段给自己弄一个秀才的功名镀镀金。
比如……贿赂考官!
只因这童生试是由该县县令全权主持,要是能提前用银子铺路,将县令与衙门之中的书吏上下疏通打点好了,届时自会有方便之门大开。
只要钱使到了,这秀才的功名自然也就到了。
反正这些花钱贿赂县令,以求能考一个秀才功名的商人一定不会到省里去考举人。
而县令书吏也绝不会把这些花钱行贿的人推举成可以考举人的贡生。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这银子拿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要知道,这山东曲阜可是孔圣人香火所在,朝廷毕竟要给圣人面子,因此在曲阜一地每科录取秀才的名额就要比邻县宽松一些。
也就一倍多不到两倍的样子‘而已’!
不过这种特殊待遇也就仅限秀才这一档,真到省城里去考举人,主考的学政大人可不会因为你是曲阜的秀才就给你的卷子加分。
要是才学不够,该落榜的一准还得落榜。
要是推出去应试的贡生多而到头来中举的少,那主持童生试选拔秀才的曲阜县令的面皮可就被打的啪啪作响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严加遴选那些一心想要科场博名的生员,得真有两把刷子的才能赏你一个秀才的功名。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秀才名额又该如何处置……你懂得。
而许家在曲阜是相当有身份的大户,这衙门上下人情面皮都是熟络。
自然就时常有人求到许大户的门上,恳请其居中牵线,帮自己捐考一个秀才的功名。
那杨许氏早就在兄长身边见惯了这种花钱替考秀才的路数,因此仔细往深处一想,这心里顿时就一咯噔。
“你杨从循既然在直隶被易城县令剥夺了秀才功名,就不会回曲阜花钱再补一个吗?
这上下疏通打点之资,拢共有百十两银子就十分够了……
你手里不是有当家的刚给你的二百两银子么?这些钱到底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