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便连忙弯身上去,因为太过着急,脑门还不偏不倚地撞在了轿梁上,“哎哟。”
李嬷嬷连忙掀开她头帘,见额头有些发红,便使劲拿手掌揉了一揉,一边心疼地道,“做什么这样着急?撞得都红了。幸亏没有破皮,又藏在头发底下,否则可就不好看了呢。”
不一会儿,软轿到了二门,穆嫣和唐氏一道换了刻着安国公府爵徽的马车,便往长宁侯府去。
唐氏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到了长宁侯府的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神情严肃地叮嘱穆嫣,“等会儿到了府里,务必要跟紧我,不要乱跑。”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道,“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几日我大嫂的娘家侄子在侯府小住。他……他素来有些爱胡闹……”
穆嫣闻言,脑袋嗡嗡作响,霍姨母的娘家侄子,那不就是……
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霍氏出身于霍王府,那是本朝唯一一家异姓王。
霍王爷跟今上盛昌帝是过命的交情,从前一起出生入死过,后来又帮着稳定朝纲,说是君臣,更胜兄弟。
他独子早逝,如今膝下只有一对孙儿承欢。长孙霍骏自小就有喘症,天一冷就下不来榻,入寒露之后是不会出门的,所以在长宁侯府小住的那位一定就是霍王爷的次孙霍骁了。
霍骁其人任性顽劣,是京城纨绔子弟中的翘楚,唐氏说他“有些爱胡闹”,这显然是极含蓄的说法。
事实上,他在坊间名声极坏,说恶名昭彰也不为过了。他素常纵马行街横冲直撞,性子又莽撞冲动,最受不得旁人的挑唆,兴头上来了,不论对方是朝中老臣还是名门巨贾,他都敢一鞭子挥过去,俨然是京城一霸。
穆嫣还记得六年前,那时霍骁才十三岁,就敢当街和淮王对仗。他指着淮王鼻子骂他面善心恶,说淮王是个两面三刀的奸徒,狠狠甩了淮王麾下部将沈昼好几鞭不说,还卸了人家一条手臂。淮王不肯善罢甘休,霍王爷求了好些人一块儿说情,又送了好大一份重礼,这才消了淮王的气。
这样一个霸王,沾到了就是麻烦,就算唐氏不说,她看到了也一定会躲开的,躲得越远越好。
穆嫣忙不迭点头说好,这时马车停了,她便紧紧跟在唐氏身后下车,一步都不敢离开。
长宁侯夫人的屋子里,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
虽然大多数的目光都带着善意的,但穆嫣却仍然看到有几双耐人寻味的眼睛幸灾乐祸地流转在她和唐氏的身上,好像就等着她或者唐氏出一点丑,然后发作起来似的。
她年纪虽然小,可这世间丑陋的人心却看过不少,晓得这些人恐怕一直以来都嫉妒着唐氏能独得丈夫的宠爱和尊重,如今穆家冷不丁领了她这样一个“外室女”回家,算是结结实实地打了唐氏的脸。
她们迫不及待想要看笑话,但她不愿意给她们这样的机会呢。
穆嫣跟在唐氏身后跟长宁侯府的人一一见礼,她举手投足进退有度,待人接物也都彬彬有礼,言谈之间也不卑不亢的,若是碰到不好回答的时候,总是微笑着去看唐氏,得到了回应才会接着说下去。
一副唐氏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都听母亲的样子,很是乖顺。
那几个等着看笑话的见唐氏和穆嫣母慈子孝的模样,俱都丧了兴,开始时还会故意寻衅说些挑拨的话,后来便都偃旗息鼓,再也不提这茬了。
长宁侯夫人见了这幅景象便很是满意,笑着从腕上褪下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戴到穆嫣手上,“以后跟着你母亲时常过来走动,咱们家孩子多,一块儿玩热闹。”
世子夫人霍氏也笑着说道,“正是,若是得空就过来坐坐,我们家值雨和苕溪年岁都和外甥女相当,定是能玩得到一起的。”
穆嫣不敢与霍氏对视,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地道,“嗯。”
用过了午膳之后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唐氏便带着她跟长宁侯府众人告辞,霍氏亲自送到了二门,等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回转。
看着霍氏离得越来越远的身影,穆嫣这才敢松口气,她这一整日都端着万分小心,生怕被霍氏看出端倪。
好在,霍氏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直到此时马车驶出了长宁侯府,她总算才彻底地安了心。
这时,马车忽得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哐当”一声,发出刺耳的巨响。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什么人胆敢拦着本公子的路!”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