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看着我的神情,不由软了下来,我趁势将她拉回坐位上。
当老彭把车驶停在后园,见我拉着兰月的手向我的院子里走去时,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我倒不在意,我知道老彭的口很紧的,并不会向人张扬,包括我大哥。
在走进我屋子里的那一刹那,兰月挣脱我的手,转身对我恼道,“你这里没客房么?”
我一笑道,“有,不过我认为不需要。”
兰月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我一叹抓住她的手,“别将我想得那么坏。我只是舍不得你罢了。自从见得你后,从没机会跟你好好地跟你相聚过。知道吗,我好想念你,这二十年来,我时刻挂念着你,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欢喜得都忘记自己的存在了,而我之所以答应皇上为他办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认为这能接触你多一点,让你重新记起我,记起我们的事。”
兰月任我握住她的手,神色亦是有些迷离,淡淡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不过,你别让我知道你所说的只是你编出来的故事。”
我听得出她那平淡语调下掩饰不住的脆弱,兰月此刻的心情我是能体会的,这样的心情,我在几年前亦曾有过。
我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我不会骗你,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那激动的语调让兰月挣扎的身子平静下来。
良久,兰月轻轻地挣开了我,我走到一旁为她倒了泡了一杯茶。
兰月微微啜着我为她送上的茶,眼睛也慢慢地在房里打量起来。当她看到靠在墙边的长枪时,注视了好一会方不经意地向我问道,“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我苦笑一下,“还可以吧,不过要赶上你们这些高手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兰月放下茶杯,伸手来探我的功力,一边奇怪地道,“为什么你对武功这么在意?”
我笑笑,“因为我的朋友都会武功,如杨顾,方孝天,慕容等等,我若不会岂说得过去?”
“还有, 有了武功,就能更好地保护我身边所爱的人了。”
兰月眼睛露出笑意,“秦淡的武功听说不低。”
我苦笑道,“岂只是不低而已,不错,我练武的一个目的就是不愿在武功方面输给他。还有,你想想,我的心比那些武林人更高,更广,但他们迈出的步伐却让我追之莫及,这叫我如何能忍受!”
兰月转过脸去,不想她那满是笑意的神情让我瞧见,“原来你也有自卑的时候。”
我似乎有些明白兰月为什么高兴,心下复怜复叹,不过我并没揭开它,我苦苦一笑,道,“我又不是神,遇到某方面比我强的人,我当然会自卑的。”
我望着兰月,又是一笑道,“不过,在某方面,我是绝不自卑的哦,就如今晚上的那个赵琪,在我面前,他那方面的能力只有他自卑的份。”
兰月脸上爬起红晕,显是想到了赵琪那场好戏。她羞怒地嗔着我道,“你就是会胡说八道。”
她同时放开我的手,道,“你也不用太自卑,对一个刚开始练武的人来说,你的武功很不错的了。”
我点头接受了她的夸奖,见到她脸上露出一丝倦容,便怜惜道,“先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了。”
当我将两人的洗脸水端出院子里倒掉回来时,兰月已除下夜行衣倒在我床上睡了。薄薄的外衣将兰月玲珑的曲线衬得份外诱人。
我亦悄悄地除去外衣躺上床去。兰月身子不着痕迹地向里让了让。
纵是我亦倦意万分,但美人在侧,而她又与我有着那样的关系,让我如何能睡得着呢。良久,闻着兰月那少女的幽香,看着她那微微动着的睫毛,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将兰月搂进怀里。
兰月没有抗拒我的举动,不经意地,我却看到兰月两行清泪默默地从她那紧闭的双眼流了下来。
我吓了一大跳,“兰月,你怎么了?”
我很快就恍然,急道,“兰月,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想抱着你,让我感受着你,我才安心,因为我怕,我怕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兰月眼泪流得更急,良久,方低不可闻地自怜道,“其实跟你来这里,我早已有预料的了。”
我怜爱地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你怕什么,我怎么会对你乱来呢,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还有,你忘了吗,你武功这么好,我若有不轨的话,你一脚都可以把我踢下床去啊。”
兰月终于睁开眼看着我,“是啊,你胆敢对我怎么样的话,我就把你踢下去。”兰月的声音愈来愈低,脸色愈来愈平静,眼睛也慢慢闭了过去。
我又抱紧了她,怜爱道,“你还是太要强了,你别把我们间的相处看成战争,只要是相爱,两个人间是没有输和赢的,有的只有幸福,所以,你不要认为输给了我,知道么?”
顿了顿,我将兰月微颤的身躯抱得更紧些,“兰月,别将太多的心事藏掖在心里,我不舍的。”
兰月紧闭着眼睛却止不住那颤动睫毛,流止不住的眼泪更是让我怜惜不已。
好一会,兰月低头埋入我怀里,低不可闻的说“睡罢”,不一会,兰月就熟睡了过去。
我拥抱着兰月,心如潮涌。兰月终于在精神上认同我了……
或许,在寂寞的夜里,人心也容易跟着寂寞,才让我如此轻易地攻入兰月的心防,又或许,上天也认为二十年时间的折磨对兰月和我来说已够长了,不再忍心对我们折磨下去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个并不怎么美好的夜晚,美好的兰月终于美好地回到我身边来了……
清晨,怀里的兰月还在熟睡时,我悄悄地起身,到厨房吩咐他们做上几份精致的早点送来,然后端了一盆梳洗的水回房里,这些事,以往都是有下人做的,但今天,除了不想让人知道兰月的存在外,还有我觉得我亏欠兰月太多了,我不知如何安慰她这二十年来的受的苦。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慢慢抚平她心里的伤痕。
“醒了?”我见兰月慢慢从床上坐起,如云的秀发垂腰直下。与楚芸难分轩桎的风情记我看呆了眼,一夜的好睡让兰月的精神回复了饱满的状态。兰月见了我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先是闪过一丝羞涩,后又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快速下得床来。
我一笑,服伺她梳洗。
忽然院子里传来声音,我知道厨房的人把早点送来了,忙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的,除了两个提着食篮的下人,府里的管家也在。我让下人将篮子就放在石栏下,便问管家什么事。
管家取出一封信,道,“二少爷,这是湖州那边送来给你的。”
我讶然接过,前两天才收到那边的信,还没来得及回呢,怎么这么快又有了?
看了信封上的字迹,我才知道原来是师芳寄来的。我叹了口气,挥挥手,管家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拆开封口,却不见信纸,一条绣花的白手绢缓缓飘飘落下。我弯身拾起,慢慢展开一看,白色的手绢里的刺着几行字,没抬头,没下款,当中的几朵梅花绣得别样鲜红,我的耳边仿佛又响起师芳那幽怜如诉的声音:
“ 姐妹们害相思,我从来都不信,到如今,看看要轮到自身。想着你,念着你,恹恹成病,不茶不饭,不疼不痒,同般样的相思也,我相思又害得狠。”
师芳的字迹娟秀可人,但在我看来,却字字如泣如诉,宛如枪尖般刺得我的心生疼起来。我的眼前似乎又泛起师芳那消瘦的身影,寂寞地倚着窗旁看栏杆的样子。
为什么我不能放开胸怀接纳她呢?难道我喜欢她不及兰月、楚芸、小谢?难道我对她多的只是兄妹之情,而在用她来竖立我道德上的丰碑么?
梳洗过后的兰月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手提着我的长枪,一手握着她那古剑,英姿飒飒。她站在石阶上,狐疑地看看脸色苍白的我。
“你没事吧?”兰月平淡的语调里却掩藏不住那关切。
我摇摇头,兰月走近我身边,我清楚地看到她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心。
我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手绢递了过去。
兰月接过,仔细地看了看。
“痴心女子负心汉,你还真是女人的魔星呢。”兰月淡淡地道,将手绢塞回我的手中,脸上没有我预料中的醋意,倒是眼里闪过一丝愁苦。
我无以自辩,兰月的样子更让我自责难安。
兰月瞟了我一眼,将长枪抛给我。
“怎么?”
“让我看看你的功力。”兰月淡淡地道。
“好。”巴不得抛开那些烦杂念,握枪在手,我朝气蓬发地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