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的刘彻,实已活了六十多个年头,对很多事早已看淡,若是自家傻儿子能再机灵些,能再天纵英明些,早早禅位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可惜这儿子太“老实”,便连未来的从龙之臣都要他这当爹的早早安排妥当,甚么李陵,苏武,霍去病,张笃,刘典……文臣武将都早早准备齐全了。
刘征臣,亦是刘彻为自家儿子提早备下的得力臂助。
皇室实业名下的产业愈发庞大的,涉及诸多重要行当,刘彻镇得住刘氏王侯,不代表刘沐日后镇得住,更怕莽直的他将来被人蒙蔽忽悠,让皇室实业彻底掌控国家的命脉。
皇室实业,不可能任由贤王刘非一脉世代接掌的,否则岂不成了他们的“家业”?
刘征臣经商天赋极佳,又是出身贤王府的宗室女,她的儿女却不姓刘,她无疑是接替刘非执掌皇室实业的绝佳人选。
刘非时常感叹,若刘征臣生为男儿身,必能传承贤王府的基业,却是未曾想到,正因刘征臣是女儿身,皇帝刘彻才更为看重她,更有心让她接掌皇室实业。
眼见自家傻儿子悟性太差,刘彻索性毫不遮掩的将心中盘算说了出来,听得刘沐两眼圆瞪,半晌回不过神来。
怪不得父皇让他多于族姊亲近,更将族姊与裴虎之事交办给他,原来内里竟有这般弯弯绕绕。
刘沐疑惑道:“父皇,既是如此,那此番若让族姊在宗正府吃了苦头,不怕她心生怨怼么?”
“以上御下者,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不可一味施恩亲近,要懂得恩威并施,尤是征臣自幼娇纵,言行多有孟浪无状之处,现下让她多吃些苦头,多作磨砺,日后才会稳重些。”
刘彻摇摇头,苦口婆心的继续指点道:“况且此番宗正府乃遵从朕的谕示惩罚于她,你却可从中讨得人情,若你再办妥她与裴虎之事,让她得偿夙愿,她必对你感恩戴德,日后会更为忠心辅佐与你。”
刘沐恍然大悟,却又挠头道:“然儿臣将裴虎迁调至虎贲骑营,族姊才会为寻他擅闯灞上禁区,倒是儿臣将此事办砸了。”
“办砸?”
刘彻唇角微勾,淡淡笑道:“何来办砸之说,依朕看来,你此举甚是妥帖。”
刘沐讶异道:“儿臣愚钝,不知父皇为何这般说?”
“征臣现下愈是百般难求,他日成事后才会愈发珍惜,对你也就愈发感恩,若朕直接下旨赐婚,你又如何能讨得人情?”
刘彻身为帝皇,却是如此算计自家侄女,且是毫无遮掩的对自家儿子坦承,脸皮确是够厚的,然他向来不打算做甚么高大上的父亲,早早让刘沐懂得人心险恶和人情冷暖并非坏事。
国之储君,若真以为人间处处和谐美好,那才是国家和臣民的悲哀!
刘沐如阿娇般,太过重情重义,对亲朋好友掏心掏肺的好,鲜少怀有戒心,更遑论阴私算计,长此以往,着实不好。
天家自古多薄凉,非是天家之人天性薄情寡恩,而是生长环境和情势使然,是有其必然性和必要性的。
刘沐不禁皱眉道:“然族姊真若下嫁裴虎,裴虎仍是须得卸去武职,那裴虎却未必情愿。”
“呵呵,男女之事非是这般简单的,待裴虎知晓征臣为见他一面,擅长灞上禁区,且被押往宗正府处置,你再看他如何行事,才会知晓他是否真对征臣有意。”
刘彻笑意更胜,自家傻儿子终归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啊。
刘沐问道:“若那裴虎无动于衷,为之奈何?”
“征臣自幼聪慧,今日莽撞行事,无非是那裴虎迁调仓促,她欲去见他讨个说法,若那裴虎真是无意于她,依着她的脾性,应不会继续纠缠,反会彻底放下。”
刘彻霎时笑意尽敛,冷冷道:“若真如此,那裴虎也就不宜留在京畿了,免得让征臣日后再遇上,早早远调边陲为好。”
好歹是自幼宠溺的亲侄女,为个男子如此折腾,刘彻实也颇为不爽的,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也就罢了,若那猪还不乐意,不将它宰了解气,都算刘彻开恩了。
公报私仇?
那又如何,老刘家的皇帝向来就是这么不讲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