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东西必是要占的,不管是好吃好玩的,皆无例外,现下觉着这甜酒酿好吃,硬是抱着皇祖父的大腿,撒泼耍赖,硬要得皇祖父赐下些才肯罢休。
祖孙隔代亲,别看刘启对皇儿刘彻管教甚严,然对这小皇孙却是有求必应,便是赐下一大瓮,让宫人帮他捧回了未央宫椒房殿。
也不晓得刘沐这小屁孩是从哪冒出的鬼心思,或是被母后阿娇整出的心理阴影,似乎觉着若直接带着这甜酒酿回了椒房殿,怕是要教那馋嘴的母后抢去大半,故而他便命宫人随他先到偏殿,自个抱着食瓮灌了饱,这才晕晕乎乎的回返正殿。
皇后阿娇见得晃晃悠悠的傻儿子和剩下那小半瓮甜酒酿,又闻得宫人细细禀报,自是又好气又好笑,觉着这儿子着实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于是乎,阿娇这不靠谱的母后,便边是豪饮甜酒酿,边是瞧那儿子耍剑,也不准宫人去阻止那位醉酒聊发屁孩狂的皇子殿下。
刘彻听罢卓文君的禀告,又瞧着自家那毫无仪态的婆娘和儿子,真真哭笑不得,随即吩咐宦者令李福,让国舅田胜往皇子的六大蒙师府上也送些甜酒酿,就当做是小刘沐孝敬的“束”,连带他那四位小伴读也给送去些。
天寒地冻,喝些温热的甜酒酿最是合宜,既能御寒亦可饱腹,永和豆浆将之推广普及倒是件大好事,多少能为过剩的粮食找到新吃法,譬如各式糕点面食的庖制法子散播民间后,小麦的市价就再未下降过。
倒是粟谷等其余粮食,现今的市价多是靠朝廷通过平准府司和各郡县的常平仓进行宏观调控,方才长期企稳,长此以往也不太好,毕竟朝廷的官仓存粮已然大幅超量,国家的粮食储备也不是愈多愈好,储粮太多无疑是巨大的浪费。
大汉非但要推进工业化,农业转型也不能等的,各类经济作物的种植禁令已逐步放开,家禽肉畜的养殖也由太仆府的主持推广转为以大农府为主,太仆府协从支应的推广模式。
现今的老百姓要吃饱肚子不算太难,但鸡鸭鱼肉和时令蔬果的产量仍大为不足,极大制约了大汉臣民生活水准的提高,也拉低了民间的消费**。
细细算算,百姓们每年能买几套衣裳,每套衣裳要穿几年?
民以食为天,从古至今拉动民间消费的最大头,定然是衣食住行中的“食”,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要推动农业转型,自不可忽视拥有大片田地的世家权贵们,刘彻倒不是要即刻出手处理土地兼并的问题,尤是在工商业愈发兴盛之际,现下土地兼并现象尚未严重危及社稷,刘彻身为帝皇,没必要非得与所有世家豪门站在对立面去解决此事。
汉七十二年,腊月。
廷尉府颁布新制定的《私田律》,对大汉臣民所拥有的私田划定不同形制。
王侯权贵的封邑及赐田,除却大农府划拨的相应税赋,不得再向邑民加增任何佃金,更没有半分征税权;臣民以赀财购置或祖传的固有私田,则无论以何价佃租给农人还是让自家奴隶耕作,只要不抛荒,官府便不会多作过问。
此律法名为私田律,实则却是将过往朝廷赐下的封邑及赐田重新定性,虽不是官田,却也不是真正意义的私田,或许称之为“公田”更合适些。
拥有封邑的世家权贵们自是不太乐意,然外戚窦氏最先响应此等政令,使得皇帝陛下龙心甚慰,特意谕示帝国科学院的农业研究所,将种植园培育出的各类作物良种优先供应给窦氏。
诸多保守派权贵对窦氏此举大为不满,纷纷登门讨要说法,家主窦浚皆是好生款待,也没多作争执,仅是问了句:“若明岁仍是大丰年,当地常平仓不再向你族田庄购粮,为之奈何?”
权贵们闻言,皆是惊得脊背冒汗,他们若联手掣肘朝廷发布私田律,甚或阳奉阴违,朝廷乃至皇帝陛下想来倒也不至硬来,然陛下必是恼怒,若真让大农府平准司秋收时不再向各世家购粮,那可真是要亏掉血本。
现今天下谁人不晓得,若无大农府长年企稳市价,粮价早特么崩盘了。
刘彻之所以执意颁布此道律法,正是想让世家权贵的封邑和地方豪强兼并的土地区隔清楚,免得将来说不清楚,打击面太广了。
对于识时务的权贵,自然会给足甜头,至少农业转型的好处最先会落到他们的“公田”,所能增加的税赋收入自也足以弥补他们的佃金减损。
处理问题要分清对象,徐徐将之分化瓦解,闹得举世皆敌的变法革新,结局多是不如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