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有法子?”
窦太后眼神微亮,若能教自个娘家富贵传家,那真是大好事。
刘彻丝毫不避讳的坦言道:“皇祖母应是知晓,真想对付外戚的,并非朝廷,而是新的外戚,便如窦氏今日对待薄氏,田氏和未来的陈氏……日后怕亦会如此对窦氏。”
窦太后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率的挑破此事,皱眉沉吟良久,方才略带自嘲的笑言:“确实如此,可哀家不敢将你母后的娘家诛绝了,更舍不得让你姑母做了寡妇。”
“何必如此,外戚生死厮杀无非皆为争权夺势,却忘却了兴盛家族,富贵传家的初衷。”
刘彻见得窦太后的神情,晓得她是能听得进劝的,继续道:“譬如田氏,孙儿定不会让他们位列朝堂,却会给他们富贵荣华。皇祖母应是知晓,国舅田胜兴办的田氏商团,如今是何等兴盛。若他出任田氏族长,田氏自可累世富贵。”
窦太后微是扬眉,她听出了刘彻的言外之意,缓声问道:“陈氏亦如此?”
刘彻重重颌首:“若阿娇日后能坐稳皇后之位,陈氏亦是如此!”
“依你之意,薄氏外戚已然旁落,日后朝堂就唯剩窦氏外戚了?”
窦太后猛是心悸,她可不是目光短浅的,历代外戚虽相互争斗,彼此制衡,却又存着几分唇亡齿寒的纠结。
若日后窦氏外戚独大,皇帝和朝臣们定然容不下的,吕氏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窦太后从出身卑微的宫女,最终成为大汉太后,一生历尽大风大浪,瞬间便稳下心神,沉声道:“窦氏当如何自处,方能免去夷族之祸,你不妨直言!”
刘彻答道:“倒无需多做甚么,窦浚继续做大行令,奉公守法即可。孙儿会扶持窦氏下任族长,使之如国舅田胜般,坐拥足以使窦氏享尽荣华富贵的大笔产业。”
窦太后讶异道:“不必削弱窦氏权柄?”
刘彻摇摇头:“日后窦氏族人不得再入朝为官,如今出身窦氏的大臣只要奉公守法,便待他们年老后,自行告老离任,免得旁生枝节。”
窦太后微是垂眸,沉思半晌方才叹道:“若能如此,自是大善!”
刘彻面露喜色道:“皇祖母应下了?”
“不应下还能如何?莫不成等哀家百年之后,让窦氏全族殉葬么?”
窦太后剜了他一眼,倒是没甚么怒意,她知晓刘彻能做到这步,真是出于对她的孝心。否则凭着刘彻的狠戾手腕,待她百年之后,窦氏必得夷族。
她复又摆手道:“你先在窦浚的嫡子中寻个知情识趣且能扶得起来的,哀家再宣窦浚入宫觐见,为窦氏指定下任族长。”
“皇祖母圣明!”
刘彻见得大势底定,忙是趁热打铁道:“至于人选倒不必麻烦,窦浚的嗣子窦宪便是合宜。窦宪的嫡长女和姑母的幼子陈定有婚约,索性孙儿借机把陈氏亦同等归置了。”
“嗯,倒是不错的法子。”
窦太后自是颌首认同,若日后阿娇得为皇后,陈氏就是得势的外戚,多与陈氏交好,对窦氏是有好处的。
翌日午后,窦太后召大行令窦浚入宫觐见,姊弟俩多日未见,自是相叙甚欢,直至暮鼓响起,窦浚方才告退离去。
出得长乐宫门,窦浚敛去笑意,面露些许颓唐,喟然长叹道:“罢了!”
是夜,太子刘彻召诸位皇兄及广川候嗣子窦宪和堂邑候嗣子陈须入宫,于太子府设下家宴,把酒言欢。
刘彻虽是不喜陈须的脾性,但好歹是姑表亲,又是未来的大舅子,总得顾及姑母和阿娇的脸面,保他得享富贵。
窦宪倒是识相的,应是得了其父窦浚的嘱咐,对刘彻乃至诸位皇子皆是恭顺,没摆甚么辈高年长的架势。
刘彻对他颇是满意,且根据羽林卫查探,窦宪不甚热衷权势,往常皆是专注在打理窦氏族产,做事颇为稳妥,虽没甚么大的建树,却也鲜少犯错,是世家子弟中少见的踏实低调之人。
陈须是不成器的,多少产业交到他手里都会败掉,还是得由窦宪执掌,陈须乃至陈今后跟着吃干股就好了。
刘彻心中已有定见,待得酒过三巡,便唤窦宪暂且随他离席,到书室叙话。
窦浚自是不敢怠慢,跟着刘彻离席而去。
两人入得书室,刘彻也不多言,将一本线装书递给他。
窦浚忙是躬身,伸出双手接过,见得封面上书七个大字清河百货策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