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本就对他没半分猜疑,故而并未隐瞒,坦言相告道:“父皇已命人沿大江溯流而上,暗中查探。”
刘非眉宇紧锁,意有所指道:“若是大江下游亦有水匪,那豫章郡的水师……”
刘彻不得不佩服刘非敏锐的直觉和良好的大局观,若非他往常行事太过张扬,又性喜奢侈,怕还真能争争这储君之位。
且史籍记载,刘非确实是少数得以善终的大汉诸侯王,非但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亦是风光大葬,陵墓规模宏大,陪葬品皆是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
刘彻笑意尽敛,肃容道:“五哥无须讳言,若是大江下游亦有水匪肆虐,豫章水师的将官若非渎职,便是通匪!”
官匪勾结尚不算大事,但若兵匪勾结,伺机造反,性质就极为恶劣了。
“依着父皇之意,一经查实,军中首犯诛九族,从犯夷三族!”
他咬着后槽牙,双眸中端是杀意凛然,狠声道:“孤王亦是此意,宁可血洗豫章水师,也绝不能放过一个私通叛贼之人。”
“不错!此事必得严刑峻法,以儆效尤!”
刘非自是万分赞同,对于乱臣贼子,他亦是深恶痛绝。
即便太子刘彻登基为帝,也断不会冒着被天下人指摘的风险,轻易对他这兄长下手;可若换了别家的皇帝,他刘非便是前朝皇子,别说享受荣华,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刘彻不想再多说甚么,便摆手道:“这等烦心事暂且不提了,虎贲卫已抵达焉支山北,卑禾候和安夷将军也已将所有的羌人战俘和奴隶尽数押送到武威城,开始兴建城墙。不知五哥需筹集调度的诸般物资是否已然齐备,可还有甚么难处?”
“殿下放心,从那遗孤内院招募来的三百余名学子上手极快,做账,立契,验货皆是周详细致,只用了月余,便已将诸事办得妥妥帖帖。”
刘非提到此事,端是信心满满,成竹在胸道;“如今立下契约的世家大族已然将货物起运,先经京武和京陇两条大道聚拢到数座长城关塞,再由驻军护送进入草原,运往武威城。”
“嗯,朝廷亦会往那些长城关塞增兵,所需粮草会由大农府先从三大边郡的常平仓调运,日后再从太仓调拨填补常平仓。”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复又嘱咐道:“朝廷此番从三大边郡征募了大批壮年男子前往武威城服监役,看管役使羌人战俘和奴隶,难免误了耕作。武威建成前,为免三大边郡的粮价上涨,皇室实业旗下的帝国物流务必要保有充足运力,以便将皇室储备署的存粮运往三大边郡。”
刘非闻言,不禁微是皱眉,显是颇为为难。
帝国物流如今肩负着往中原各大郡县输送化肥的重任,虽说中原各地也纷纷建成了不少沥青大道,但并未彻底联通,春夏之际又是多雨,道路难行,车驾在路途中耗费了大量时间。
若要抽出运力往三大边郡输送存粮,那势必得影响化肥的运送。
刘彻显是知晓他的顾虑,便是道:“今后帝国物流只需将化肥运送到中原各郡的郡治即可,无需再分运到其下辖的诸多县城。”
每年输往中原各郡的化肥数量有限,大多被权贵世家包揽,故而中原百姓不似关中百姓这般能大量使用化肥,甚至不少人见都没见过。
大汉近些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充足,太仓的粮食都堆满了,不少郡县又广设常平仓。且按史籍记载,接下来的数年也皆是好年景,没甚么大的天灾,刘彻并不担心国内的粮食问题。
中原的寻常百姓既然没因化肥受益,那将化肥运到各郡郡治便好,权贵世家想要买,便得自个搬,不买拉倒,反正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
刘非略一思索,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即应下:“嗯,如此也好,应能省下不少运力。”
刘彻沉吟道:“烦劳五哥吩咐下属看看三大边郡可有抛荒的粮田,若是有合宜的,便替孤王买下,一应开销由太子詹事府支付。”
刘非疑惑道:“殿下买田作甚,那田亩产出甚少,端是划不来。”
“孤王买地不是为了挣钱。”
刘彻摇摇头,却未多作解释。
大汉此时尚不到五千万人口,且又有了化肥,农学院培育的稻种经过数季的筛选和改良,也已隐有成效,也许数年后便可大面积试种,进而迅速推广。
如今国内的粮田面积,足够养活大汉百姓的。
雍凉和关中,需得尽早发布禁令,不得再焚林垦荒了,免得水土流失加剧,日后再来后悔,便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