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堂,只看到里面有两个仆人正在点油灯,韩湛连忙大声地问:“府君在什么地方?”
一名仆人朝外面一指,“府君还在院子里。”
韩湛朝门外望去,只见有两排灯笼正缓缓而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借助灯笼的光线,他看清楚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甚至屈尊降贵为袁绍驾车的韩馥,此刻却是双眼无神、脚步踉跄,四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像一个七老八十的垂垂老者。他甚至没有力气走动,是被两名家仆搀扶着一点一点地朝前挪动着。
等把韩馥安置在正堂以后,韩湛将家仆们打发出去,随即关切的问:“父亲,此刻你不是应该在州牧府,陪邟乡侯饮宴,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荀谌、辛评、郭图,”韩馥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道:“枉我对他们礼敬有加,谁知他们一见到袁本初,立即迫不及待地改换门庭。我这个前任的冀州牧还坐在旁边,他们就旁若无人地向袁本初示好,简直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韩湛等韩馥发了一阵牢骚后,小心地问道:“父亲,不知道邟乡侯打算如何安置您?”
韩馥神色惨淡,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说道:“荀谌当初曾经说过,只要我把冀州让给袁绍,他必然感谢我的厚德,而公孙瓒也不敢再挥兵南下。这样一来,我不光有了让贤的美名,在冀州的地方也会稳如泰山。谁知今天袁绍居然封我为奋勇将军,既不能管军,也不能管民,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
听到这里,韩湛暗叹一声,心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馥这也是自食其果。但他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冀州,不可能只有耿武闵纯两位忠臣吧,应该还有不少的文臣武将,是反对袁绍入住冀州的。想到这里,他又试探地问:“父亲,虽说有趋炎附势之辈,冀州肯定还有忠义之臣,不愿效力于袁绍。不知可有这样的人?”
韩馥没有察觉自己和儿子对话时,对袁绍的称呼,已经从邟乡侯、袁本初,不知不觉换成了直呼其名。他想了想,回答说:“今日清晨出城迎接袁绍时,冀州文武基本都到了,只有两人称病在家未来。”
“是耿武和闵纯两位大人吗?”韩湛问道。
谁知韩馥摇了摇头,回答说:“耿武、闵纯早已辞官离我而去。今日称病在家的,是谋士沮授和田丰。”
沮授和田丰,听到这两个名字,韩湛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心说在三国演义里,沮授田丰可是袁绍手下最能干的两个谋士,特别是沮授,在被曹军抓获后,甚至连曹操都想招揽他。你手下有这么好的谋士,居然不懂得如何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难怪你保不住冀州的基业。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父亲,我听说您回府了,特地来看看你。”韩湛循声望去,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他身穿一件黑色箭衣,手提一把铁胎弓,背挎箭囊。看到韩湛坐在一旁,他先是楞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大哥,你什么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虽然韩湛从来没见过此人,但从他的年龄以及穿着打扮,猜到这位应该是二弟韩柄。他冲对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回来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刚沐浴完毕,还没来得进晚膳,就听下人说父亲回来,便急着赶过来请安。”
韩柄点了点头,来到韩馥面前单膝跪下,把手里的铁胎弓放在一旁,关切地问:“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沮丧?”等听韩馥把情况一说,他一把抓住铁胎弓,猛地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说:“袁绍狗贼,欺人太甚。父亲在此稍候,待我赶完州牧府,一箭将袁绍射死,父亲又可以重新做这冀州牧。”
从韩柄一进来,韩湛就在仔细地观察他。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之处,甚至对韩馥、对自己态度都是真情流露,假如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的演技足以去奥斯卡拿奖了,假如三国有奥斯卡奖的话。
见韩柄转身准备去找袁绍的晦气,韩湛连忙起身将他拦腰抱住,大声地说:“二弟,不可鲁莽。袁绍手下兵将甚广,你这样单枪匹马闯过去,就是以卵击石。”
韩柄将手里的铁胎弓朝地上一摔,气呼呼地说:“大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受袁绍狗贼之辱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湛松开了韩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算要洗涮父亲的耻辱,也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要耐心等待机会,等时机一成熟,再给袁绍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