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房里雾气蒸腾,宋月儿跳进了浴桶里,将头靠在了浴桶沿上,想起了从前的事儿。
宋家是个乡绅之家,家里的族长,也就是宋氏的父亲,当年是中过举人的,虽然中举人时已经年近不惑,但是毕竟是能减免税收的。
她的继父因着也姓宋,是宋氏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就也依附着宋家生活。
那时候她母亲是十里八乡出了门的俏寡妇,生父得了痨病去世了,留下了她们娘俩,寡妇门前是非多,常有闲汉欺负母亲。
继父那时候刚丧妻,遇到有人欺负母亲了,就会帮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有了心。
亲父那里嫌她是个女儿,不打算要她,母亲就干脆让自己跟着继父姓了宋。
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几年,母亲和继父竟也去了。
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守得住八十亩的良田,体质弱也种不来,就由着宋家族中做主,将那八十亩良田都卖给了宋氏的娘家。
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年纪小,不懂得问价钱,整整八十亩的良田,她只得了不到三百两的银子,那良田少说也值五两银子一亩。
但那时候的她,还觉得宋氏的父兄仁善,因为他们送了自己到林府里居住,说是可怜自己一个孤女,想让自己散散心。
她无依无靠,欢天喜地的拿卖地的银子置办了礼品,住进了这个“姑姑”家,想着林家家大业大,从此后自己也能得了庇护。
没想到那林家的少爷才十二三岁,就已经通晓了人事儿,看自己貌美,竟想哄着自己跟了他,还许了自己要纳自己为妾。
如果能留在林家,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做妾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偏偏林成心的心思竟被宋氏看破了,说自己影响了她儿子读书,生生赶了自己出门。
其实前后算下来,她在这个“姑母”家前后住了还不到半个月,但是被赶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银子已经花了大半。
都是自己为了讨好宋氏买了礼物了。
她走投无路,在银子花的差不多之后遇到林延寿这个“姑父”时,就动了几分心思。
既然林家富贵不愁吃穿,做儿子的妾室还不如做老子的妾室,至少这银子花着要随便很多,而且也有机会出一口气。
林延寿和他的儿子一样,是个只知道酒色的人,她不过是哭上一哭,就让林延寿动了心,给她租了这宅子,买了下人。
这几年来,她日子过的清闲,慢慢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儿,当年继父家的田地是宋氏族中最好的一块,自己将田卖给了族长家,又进了林府,说不定就是宋家算计好的,就为了让自己把田卖给他们,自己还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就连继父和母亲的死,说不定也另有隐情。
那时候只说继父和母亲是在放水浇田的时候一不小心跌到渠里淹死了。
她小时不懂事,别人说个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想想那渠窄窄浅浅,别说是大人了,就是孩子也不至于在渠中被淹死。
宋月儿每多想一次,就觉得更恨宋氏一分,而且自己被迫和一个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的人做夫妻,也是宋氏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