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姬姒继续说道:“让那个姬越告诉世人,便说,下个月中旬,长江暴雨成灾,导致赤壁河段决堤,附近三万亩良田被淹,下下个月,蜀地边界地龙翻身,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后十天,徐州山头大火,伤及数县百姓。”
几乎是姬姒这话一出,陈四郎猛然转头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记起,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女子,却是身负莫测神通的准国师!
见到他不说话了,姬姒奇道:“怎么了?”
陈四郎连忙摇头,说道:“没,没什么。”转眼他又道:“好,我会安排下去。”本来,姬姒找人冒充姬越,那人便是长得最像,也只有三成的把握让人相信,可这三则预测一出,如果准了的话,那可就是十成的把握了!到得那时,现在对姬姒种种不利的局面,会不攻自破。
想到这里,本来信心满满的陈四郎,突然自信不起来了:摆脱了困境的姬姒,又怎么可能甘愿被他算计,冒他人姓氏嫁他为妇?
就在这时,姬姒低弱的声音传来,“只是这样,还不能还报袁氏的“大恩。”说到这里,姬姒慢慢站了起来。
她扶着墙,小心走了几步,一直来到窗边靠着窗闭了会眼,才又恢复了一点精神。朝着外面望了好一会,姬姒哑声道:“她令得我举步维艰,令得十八郎生死不知,我怎么也要马上还报回去才解恨!”
可问题是,派刺客吧,对方身处皇宫,身边禁卫无数。坏她名声吧,她的名声本已坏得不可再坏,借刀杀人吧,她本身就是把过不了多久就会毁去的刀,她做下的这些安排,除了能让袁氏无脸见人,死期加快一点。却是没有办法让她马上遭到报应!
这般孤绝冷戾地站在那里的姬越模样。又让陈四郎好生喜欢,他一直双眼明亮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姬姒低声说道:“暂时就只这些了。等我想到了有用的法子,还得再请四郎援手才是。”
陈四郎笑道:“这是我的荣幸。”说罢,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脸色虚白的姬姒,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陈四郎的脚步去得远了。姬姒才缓缓转头。
她在看着陈四郎的背影。
昨天陡闻噩耗又发现有孕时,她是心力交瘁。今天养回了一点精神,头脑清醒后,姬姒却觉得不对了:她想,以谢琅对自己的安排之周密。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绝境,他的那些部曲不可能全部舍开自己离去的。现在他们一个也不在她身边,这其中。
陈四郎有没有动手脚?还有,如果是他动的手脚的话。他把她困在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的姬姒,脑子还在政治阴谋上,一点也没有想到,却是她自己的美貌招了人。
让姬姒无力的是,明知道陈四郎不可全信,她却不能不信,不能不依靠其人。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姬姒又是一阵翻肠倒胃的干呕,好不容易住了声,她连忙软手软脚地爬到榻上躺好,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也许是对陈四郎的警惕激发姬姒的潜能,这一天她有明显好转。
在陈四郎再次前来时,姬姒对着他温声说道:“四郎,让我去见你母亲吧。”
见到她居然主动要见自己父母,陈四郎一喜,他抬头看向她,唇角噙笑地说道:“好。”转眼他又说道:“呆会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要知道,我必定会护着你的。”
接下来,姬姒便化起妆来,把自己打扮得妥妥贴贴,任哪一个角度看来都是范家表妹后,姬姒和陈四郎坐着驴车出了宅子。
街道上,到处还是议论姬越寻找姬氏的人,望着这些人,姬姒暗暗愁道:这些人不散,我终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一会功夫,陈四郎便带着姬姒来到了颍川陈氏。颍川陈氏非常的热闹,驴车刚刚靠近,姬姒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笑闹声。
见姬姒看向自己,陈四郎笑道:“家里来了一些亲戚……因着袁氏放出的那些流言,这些小姑像是过正旦一样,每天热闹得紧。”
却原来,是因为她的事弄得这些小姑们如此热闹兴奋了?
姬姒笑了笑,她正待说话,眼角一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姬姒腾地坐了个笔直,陈四郎连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陈四郎看到了正从不远处经过的陈太冲。
一见到陈太冲,陈四郎的脸色便是一沉,他还来不及开口,姬姒已经扶着车辕下了驴车。
看到姬姒袅袅婷婷地朝着陈太冲走去,陈四郎急忙走下驴车跟上。
陈太冲正与几个中年儒生一道走来,这一迎面对上一个面目陌生的美貌女子,陈太冲一怔。
就在这时,陈四郎一个箭步来到了姬姒身侧,他扶着她的腰,朝着陈太冲说道:“原来是五叔。五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范家表妹。”
这两天,范家表妹怀了陈四郎的孩子一事,在颍川陈氏影响甚大,陈太冲微微颌首,再看姬姒时,那眼神就疏离而不喜了。
姬姒却是想道,比起陈四郎,身为名士和谢琅好友的陈太冲,明显可信得多。
所以,她不管陈四郎扶着自己想要离开的动作,径自朝着陈太冲福了福后,轻声说道:“我有一些话想问过五叔,不知五叔可否行个方便?”
陈太冲皱起了眉头,他不耐地说道:“四郎颇有能为,你若有事大可叫他。”说罢,他和那些人提步就走。
看到陈太冲转眼就要离远,姬姒也顾不得陈四郎伸来的手,提高声音徐徐说道:“只是几句话的事,还请五叔行个方便!”
姬姒语气虽没有露出什么,可她神态举止间。有着异常的雍容和坚定,与寻常小姑大是不同。不知不觉中,陈太冲止了步。
陈太冲低声交待两句后,朝着姬姒微一颌首,道:“你过来。”说罢,他率先提步朝着一侧林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