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画用牛皮紧紧包着,外面积了厚厚的灰尘。从牛皮卷黄黑的程度看来,这副画不知放了多久。姬姒示意众人退下后,她轻轻把牛皮卷打开。露出了里面保存良好的画卷来。
这是一副山水画,应该是站在官道上画的。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隐隐还可以看到山脉中有一个旗帜什么的。
可是,这画上除了这么一些外,连个印章题语都没有。
想到自己的这处庄园也是从一副藏宝图中寻来的,姬姒虽然看得满头雾水,还是把这画小心地收了起来,最后把它与谢琅给的那块玉佩放在了一起。
因画上什么也没有,很快的姬姒便把它抛到了脑后。
……
自改换门庭后,各大世家派出的请贴也多了起来。不过姬姒无心交游,便一一拒了。
转眼,谢琅离开建康已有三十天了。
自始至终,陈郡谢氏那里都没有谢琅的消息传来,而渐渐的,建康人也忘记了这个风华绝代的郎君存在,姬姒便是与人闲聊,也很久有人提及到他。
这天下太大,一个人又太小,在姬姒的印象中,谢琅从来如明月一样耀眼,她断断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般消失在人海中,竟是寻也无法寻去。
得不到谢琅的消息,姬姒自己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三十天过去了,她的月事虽然延迟了数日,却还是来了。
她终是没有怀上谢琅的孩子。
成了世家女,又拥有了绝对的安全后,姬姒最喜欢游荡在建康的每个角落里。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以前,她曾经无比地渴望着这种自由,而现在真正拥有时,她才赫然发现,原来这种自由的后面,是寂寞。
是的,是寂寞。
姬府成了世家,那以前来往的王镇刘愆甚至文都驸马,一是因为男女有别,二是因为他们乃是寒门,有所谓士庶不同坐。所以,虽然姬姒并没有任何态度骄纵的地方,可以前与姬越走得近的所有寒门子弟,都悄无声息地远离了她!
然后,是那些世家。
姬姒以前因为是寒门中人,与那些世家来往极少,再加上她现在父兄皆不在,自己也只是一个女儿身。所以,除了偶尔有一二个从外地迁到建康来的世家发贴子来约请姬姒外,她竟是门前冷落。
除了这些人,还有奴隶。
以前,谢琅在时,姬姒还想过要招赘一个奴隶为夫,可现在她成世家女了,自古以来士庶不婚,连寒门豪强都不能与世家通婚,何况是一个奴隶?
也就是说,现在姬姒如果想再嫁人,她只能从世家中选。而那些世家,谁又会愿意娶一个破了身,家无父兄凭仗的女子进门为正妻?更别说让那些世家子上门为赘婿了。
可以说,终于得到自由,也终于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的姬姒,她的下半生,要么是从世家中选一个名声狼藉,愿意为了姬姒的美貌和钱财而卖身于她的世家子。要么,就像后世的一些皇室公主一样,终生不婚,房中厮养几个面首。
而选择第一项,则会名声败坏导致世家不能容,会使得姬氏这个刚刚成为世家的家族再次被贬落寒门。所以,姬姒以后想要招婿,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选一个名声狼藉,在“财婚”交易下卖身为夫的世家子。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真实的现实中,姬姒便是现在还是处子身,做为无祖无父的世家女,她能选择的婚姻,也只会是周玉那种出于种种利益才考虑迁就的儿郎。而她如果坚持要选夫入赘的话,便是周玉那等人也不会前来,哪怕她还是一个处子,也依然只能选一个声名狼藉,卖身于她的世家子。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第二个月,姬姒的日子过得越发的冷清寂寞。她呆的庄园里,成日成日的无人前来,建康城里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可这热闹繁华,却与姬姒毫无干系。有时看到姬姒孤单单地坐在荷花池畔,秦小草竟是觉得,仿佛从自家小姑的身上,看到了她后三十年的寡妇般的孤寒日子。
就在谢琅离开第六十三天时,这一个夜晚,姬姒和往常一样通宵睡不着,过了子时还坐在窗前看着月光。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转眼间,姬姒听到谢广那哑得不成调的声音传了来,“小姑,郎君有消息了。”
几乎是谢广的声音一落,姬姒便大口大口地**起来,她用力拭了一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沉声问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谢广连忙回道:“郎君到了徐州广陵郡。”
徐州广陵郡?
姬姒站了起来,她起得太急,直是撞得塌几翻滚在地,在秦小草和月红等人惊声询问,急急爬起的声音中,姬姒慢慢坐好。
当两婢冲了出来,一眼看到谢广,连忙回到厢房给姬姒梳洗时。两婢看到的是一个容光焕发,饶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双眸熠熠如星,整个人绝美难言的姬姒。
看到两婢呆在原地,姬姒蹙眉说道:“怎么了?”
两婢一凛,月红心直口快,不由快乐地说道:“小姑小姑,你像是活过来了呢。嘻嘻,前阵子你明明每天都在笑,可看起来就像是木头人一样,现在就不同了,连板起脸的样子也透着鲜活了。”
姬姒瞟了两婢一眼,命令道:“把孙浮秦小木叫过来,告诉他们,便说天一亮我们便前往徐州!”
命令过后,姬姒又转向站在窗外的谢广,说道:“你们的船队呢?是不是已经安排妥当?”
谢广连忙说道:“船只已经安排妥当。”
姬姒说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徐州,你们按这个要求准备一下。天亮时准时在码头会合,人一到齐马上启程!”
谢广朗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