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先发怒，问那将，说道：“冀县被莘阿瓜打下了？”</p>
那将是牙门将，守卫辕门的，哪里知道天水郡的情况？答道：“这个……，末将不知。”莘迩给蒲茂的信没有封口，直接就是展开着的，故此这将亦知信中所言，他顿了下，说道，“送信的陇使被末将扣下了，要不大王召他一问？”</p>
问，肯定也问不出个什么。</p>
蒲茂说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p>
牙门将问答：“敢问大王，那陇使如何处置？”</p>
蒲茂按住惊怒，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礼也。和前晚的那陇使一样，放了吧。”</p>
牙门将应诺自去。</p>
季和、挚申金等人待那牙门将出去之后，纷纷出声，问蒲茂发生了什么事。</p>
蒲茂把莘迩的信给季和，让季和给大家读了一遍。</p>
诸将听罢，俱皆是不信的神色。</p>
挚申金说道：“冀县外有城墙为御，内有我驻兵数千，阿瓜部俱是骑兵，且兵才数千，怎能打下冀县？更何况前天莘阿瓜部还在襄武，此距冀县两百余里，他若真驰去冀县，我沿途驻兵岂无发觉？大王，这必是诈言！”</p>
蒲茂问余下诸人，说道：“卿等怎么看？”</p>
季和想了一想，说道：“大王，不管是诈是真，都得马上遣兵赶去冀县！”</p>
蒲茂说道：“马上遣兵？”</p>
季和说道：“大王，莘阿瓜此信未有封口，并且没有折叠，是展开着送到我营的，说不得，用不了多久，我军中将士就会尽知！有道是‘三人成虎’，就算是假的，数万人的部队，传来传去，只怕也传成真的了！人言可畏啊，大王！为安军心，为使我军心不动，臣愚见，必须要马上派兵回去冀县，这不是因为信了莘阿瓜的话，而是为让兵士们相信冀县无事！”</p>
挚申金哂然说道：“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相信这等鬼话！”与蒲茂说道，“大王，臣愚见，遣兵，大可不必。”</p>
季和说道：“愚夫愚妇，何能与将军之明智相比？”</p>
就且不说“愚夫愚妇”这话的轻蔑意味，但确如季和适才所言，“三人成虎”，便是孟母也曾跳墙，何况一般的兵士？再是荒唐的谣言，传的人一多，信的人也就会多。</p>
这亦是兵法中为何会有讲到，禁止营中乱传谣言的缘故。</p>
蒲茂认可了季和的意见，拍了下案几，说道：“待孤克灭陇地，擒下阿瓜，定要把他投入狱中，让他好好地受些苦头，以出孤今日被其戏弄之恨！”</p>
他考虑了一下，说道，“挚申金说的不错，莘阿瓜定是没有去打冀县，这援冀县之兵，也就无需动用攻城的主力。”目光落在姚桃身上，令道，“便劳卿率你本部，我再从各营分别调兵若干给你，你率之往去冀县。去到冀县之后，不要在蓟县多留，便就回来。”</p>
姚桃出列接令。</p>
蒲茂叮嘱说道；“你此去冀县，须得防阿瓜於半道设伏，路上务必谨慎。”</p>
不久前武都郡的那一仗，莘迩不但用兵计谋得当，并且其帐下诸将俱皆悍勇，老实说，姚桃已经被打出阴影了，领到此个任务，他心头沉重，故作轻松，应道：“诺。”</p>
季和笑道：“臣恭喜大王，贺喜大王。”</p>
“何喜之有？”</p>
季和抚须说道：“先是前晚来书，激怒大王；又是今晚来书，诈称已克冀县，妄图以此动我军心，可见莘阿瓜对解襄武之危，已是束手无计矣！襄武城，大王已是唾手可得！”</p>
想想是这么个理。</p>
蒲茂怒转微喜，稍微释怀，说道：“三五日内，孤若能即拔襄武，那等孤擒下阿瓜之时，就把他少投入狱中几天，让他少受几天苦！”说着，哈哈一笑。</p>
挚申金等将俱皆凑趣陪笑。</p>
……</p>
军议散了，候在帐外远处的且渠元光赶紧跟上从帐中出来的姚桃脚步。</p>
他与姚桃俱是后附之将，姚桃瞧在蒲獾孙的脸面上，对他还算礼敬。</p>
从姚桃这里，问知了莘迩的那第二封信。</p>
且渠元光心中想道：“咦，却是我猜错了！啊呀，还好昨晚没能见到大王。”亦是叮嘱姚桃一番，叫他务必小心莘迩路上设伏。</p>
且不必多说。</p>
却说姚桃率兵，於次日出营，东往天水郡。</p>
二百多里地，行了三天，到至冀县，冀县果是根本没见莘迩部的兵马，姚桃未做停歇，率兵即还。回去路上，他一样处处加以小心，但直到快至襄武县外，亦无遭遇莘迩的伏兵。</p>
却便在姚桃松了口气，又暗觉奇怪，终於回到营中，於晋见蒲茂之际，他发现蒲茂似怀不快。</p>
禀报完了自己的去冀县的情况，姚桃大起胆子，问道：“大王，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敌情？”</p>
“莘阿瓜未去冀县，此孤已知。你看看这道军报吧。”</p>
姚桃从羊胡之手中接过军报，细细去看。</p>
军报是慕容瞻部将送来的：莘迩里应外合，夜袭獂道，已拔其城。</p>
姚桃惊讶，说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p>
羊胡之说道：“獂道敌将郭道庆等突围遁后，与莘迩会合，在郭道庆等的引导下，得了獂道县中唐豪的内应，遂於昨晚，莘迩打下了此城。”</p>
姚桃愕然无语。</p>
“虚虚实实、其疾如风”八个字，油然浮上他的心头。</p>
……</p>
次日中午，慕容瞻请求指示的军报传到秦营。</p>
蒲茂令他不必再打獂道，也不叫他回来助战襄武，令他只把麴爽所部的援兵困在狄道即可。</p>
……</p>
莘迩打下獂道后，留郭道庆等守城，自率玄甲突骑，复还襄武周边。</p>
唐艾於城中，莘迩於城外，两下配合，使秦军攻城又达七八日，一直不能功成。</p>
那襄武城明明早已是岌岌可危，可偏偏就是不能拔取。</p>
九月中，——至此时，围城已经快两个月了，接连几道急报如雪片也似，送到了蒲茂案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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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道急报是：令狐乐尽起陇、沙两州兵，加上两州郎将府的府兵，以及征募得来的诸胡义从，号称步骑五万，以曹斐为主将，氾丹为副将，率之已出，驰援陇西郡而来。</p>
如果说这头一道急报，尚在蒲茂的预料中，那么随后的两道急报，就完全是蒲茂没有想到的。</p>
次一道急报是：李基叛乱，与张韶、赵染干合兵，内外夹击，大败仇泰，顺势南下，往攻咸阳。</p>
最后一道急报是：桓蒙出荆州兵，以桓若为将，北攻南阳，言称欲经武关杀入关中；又汉中阴洛、梓潼张景威，联兵进击褒斜道，兵锋指向咸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