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麴硕不偏向到氾宽那边,莘迩手中有兵,又焉需担心氾宽权重?
前后各有百余甲骑扈从的牛车慢慢地行驶在街道上,时或有伏拜在地的路人声响传入车内。
莘迩闭上眼睛,略微靠着榻上的倚案,心中想道:“我入朝以来,名望底蕴最大的是宋闳,反对我最为激烈的是宋方,现今,经由景桓的胆大险棋,两宋皆已不足论。
“拔掉了两宋这个钉子,我在朝中的地位也就愈发稳固。虽尚有氾、张两家,以及陈荪等人,彼消我涨,他们已经很难再掣肘我了!朝局至此,算是较为牢靠,我有余暇图外了!
“蒲秦打下朔方,对它的国力甚有帮助,我不可给孟朗与蒲茂从容变革富强的时间,下一步,就该找个时机,看看是推出赵宴荔之子阿利罗,对朔方下手的好,还是索性用兵冉兴!又或者,若是这两个构想我皆力有不逮,那就看看能不能与魏国取得联系,可否借用其力?”
黄荣虽不知莘迩在想些什么,却也知他必是在思考大事,不敢打扰他,静静悄悄地坐在那里。
直到牛车在莘家门外停了多时,见莘迩依然安坐不动,黄荣这才试探地唤他,说道:“明公?”
“啊?”
“已经到公家了。”
莘迩如梦初醒,下到车外,活动了下手脚,笑对黄荣说道:“本是想把你先送回家的,一时出了神,却叫你陪我到家了。景桓,你回去罢!”交代说道,“举荐士道的上书,不宜过迟。”
黄荣应诺,说道:“下次朝会的时候,荣就上书举荐。”
“好,你去罢。”
黄荣恭恭敬敬地辞别莘迩,上到自己的车里,回家去了。
莘迩步入宅中,迎面两人近前。
二人皆帻巾鹤氅,脚穿木屐。一人眉清目秀,一人眇目瘸腿。却正是羊髦与张龟。
张龟下揖说道:“明公,龟已与高充谈过。高充慨然愿为明公出使江左朝中!”
莘迩大喜,说道:“是么?哎呀,高充不辞艰险,愿意为国出使,真是我定西之忠臣也!”问羊髦,说道,“士道,贡献朝廷的方物和献给朝廷的出使上疏可写好了么?”
羊髦从袖中取出两页纸,奉给莘迩,答道:“已经写好,请明公过目指正。”
“以你的文采,写出来的,自然是好。我只有拜读,何敢指正啊。”莘迩笑着,接过羊髦草拟的疏文,一边往堂上走,一边路上看,很快看完,夸赞说道,“辞丽情深,不仅显出了我陇士的文翰风流,而且把大王孺慕朝廷的忠贞之情,写得溢於言表。好啊,好文章啊!”
遣人出使江左朝廷,是羊髦献给莘迩的一道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