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鄙郡,王舒望家在的里落就遭到了一次鲜卑胡虏的侵掠。胡虏有数百骑之众,趁夜入掠,平明逃窜,郡中不及遣兵。王舒望纠合同乡少年三二十,待虏退后,尾随追踪,夜袭之,手刃胡骑十余,斩其小率,夺其所获而还,把夺回的东西,悉数还给了乡人。
“下官郡中,至今还有人不时会提起此事。”
唐艾说道:“避敌之锐,候敌意泄,然后击敌之虚,此智勇兼备之士!”
莘迩从下吏的话中,听出了另一个重要的方面,他赞道:“将夺回之物,悉数还与乡人。此子非贪财之徒,是个重义的人。”问那下吏,“杀贼十余,也是一件功劳了,郡中对他可有举荐?”
下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的原因,不必再问了。
只能是王舒望在郡中没人。
王舒望翘关十次,得优。
莘迩等人的视线随着他,转到了马槊场上。
马槊场上,已有近百考生在进行考试。
比之负重场,马槊场的布置多了不少。
在此场上,垒了十个土墙。
土墙两两相对,中间空出一段距离。
在土墙的两边,各立一个木人。每个木人的头上,各置放一个方二寸五分的木版。
马槊的考试内容是:考生驰马入两墙,运槊左右击木人头上的木块。
考试的要求是:把木块打落,但木人不能倒地。
这项考试,大概是全部的考试诸项中难度最大的一个。
想那马槊,首先够长,一丈八尺长,在极短的时间内,左右运槊实属不易;其次,马槊的朔尖只比木块小了一点,木块二寸五分,槊尖一寸五分,只小了一寸而已;再次,马槊重八斤,自重已经不轻,加上坐骑飞驰的冲力和双臂用槊时的力气,击出时的力量只会更大。
综合三点,要想达到考试的要求,做到只击落木块,而不使木人倒地,简直是困难之极。
除了考试要求的难度大之外,这一项考试,因为考的是马槊,一些考生家里不够富裕,没马、没槊,压根就没练过这东西,等於说,此项考试的门槛也很高。
现下聚於此场的近百考生,大概已是此回考生中,会使马槊的大部分了。
王舒望家门第不高,但家里有田有牛,还有徒附,经济条件不错,故此,他是练过马槊的。
莘迩等人看去。
王舒望做了登记,领了个号牌,排队等候。
排在他前边的考生们,一一进场。骑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马,用的槊则是考场的制式配给。
近百考生,分别大显身手。
有的击落木版两个,这个成绩可得“中”。有的击落木版一个,评为“下”。有的一个也没打倒,反把木人全给戳倒了,只能给个“不入流”的考分。
亦有击落三个木版的,考评为“上”。
把四个木版全打掉而木人不倒,获“优”之评的,从头到尾,仅十四五人,无不赢得满场喝彩。
王舒望骑的是匹红马,他牵马到杂吏前,领了马槊,翻身上马,先试了试马槊的手感,随后兜马在场外转了几圈,等马速提升上来,左手持槊,以腋挟槊柄,拨马奔入场中。
马槊考场因其难度大,自然也就成了整个校武场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之一。
场外、场内、阅兵台上,何止二三百人,只要是时下无事的,眼睛都落在了王舒望的身上。
一马绝尘,但见马如游龙,冲近两墙,王舒望挺坐鞍上,从容运槊,似缓而急,左墙木人头上的木版坠地。王舒望右手探出,抓住槊身,在坐骑刚刚越过右墙木人之同时,回身刺出,将此木人头上的木版同样击落。驰至墙尾,相似的一幕重演。四个木版尽数落地,木人稳丝不动。
唐艾拊掌,笑对莘迩说道:“恭喜将军,得一良材!”
之前把四个木版打落的那十余人,尽管成绩也很好,但比之轻松自如,皆不如王舒望。
马槊场内、场外,爆发出不绝的叫好。
考官大声说道:“广武郡考生王舒望,击落四版,优!”
耳闻唐艾的祝贺,目视王舒望盘马举槊的豪迈气概,以及校武场上数百健儿的飒爽英姿。
这喧哗的气氛,尚武的精神,让莘迩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世所知的一句话:“天下英雄,尽入吾毂中矣。”
他旋即自失一笑,心道:“区区数百武子,哪里应得住这句话?”
天空蔚蓝,春阳熙暖。
一年之始,这是万物生长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