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智呆了一呆,怎么也想不到,莘迩这次找他来都,是打算设立僧司,给他任官。
他面现难色,说道:“将军意设僧司,当然是很好的,唯是贫道自少出家,不谙尘事,清心寡欲,亦无意名禄,职掌一任,贫道恐非其人。”
莘迩语重心长地说道:“智师!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僧司职掌之任啊!想你为开山造佛像,奔走王都、建康,结果如何?双手空空,一无所获!缘由何在,你想过没有?”
“所以无获者,全因贫道佛理不深,未能感化世人。”
“非也非也。智师的禅理已经很深了。我听那请你来都的人回报,说你在山中入定,一定十余日,山野猎人都以为你已冻饿而死,数试你的鼻息,好在被你的弟子阻止,才未惊扰到你。此等禅功,若还不深,什么叫深?我看啊,智师你不是不深,而是早已深不可测了!
“你之所以一无所获,没有别的缘故,只是因为你身在乡野,不在朝中!”
道智若有所思,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智师,请你想一想,你如果身在朝中的话,朝夕接见,皆是贵人,是不是随时可与朝中诸公相见?见得多了,是不是交情也就好了?交情好了,你有所请求,朝中诸公是不是也就会痛快答应了?到的那时,别说开个山、凿个洞、塑个佛像,你就是想大兴寺院,广纳信徒,有何不可?”
道智不觉心动,犹豫说道:“可是贫道只知佛经,不知该如何理事啊。”
“你不知,不要紧。只要你愿意屈就,我可以给你调派人手,辅佐帮你。”
道智踌躇半晌,作出了决定,拜倒说道:“贫道不才,愿受将军重任。”
莘迩大喜,说道:“好!我这几天就上书朝中,请求设立僧官。”殷勤地问道智,“智师在王都可有住处?”
道智答道:“贫道早年曾在王都求佛,可在王都的寺中暂住。”
莘迩拿起案上的两个金饼,递给他,说道:“智师苦修虽然虔诚,身体也得保重。这些权作我的敬礼。”
道智接过,复下拜致谢。
送走了道智,回到室内,张龟从外头转进,问道:“将军,为何挑道智作僧官的主管?”
设立僧司一事,是莘迩与张龟、羊髦共同商议后的决定。
要想把佛教信徒作为助力,最好的办法,当就是设立一个机构来管理、组织他们。
此外,定西的僧人、寺院尽管不及江左,“或垦殖田圃,与农夫齐流;或商旅博易,与众人竞利;或矜持医道,轻作寒暑;或机巧异端,以济生业;或占相孤虚,妄论吉凶;或诡道假权,要射时意;或聚畜委积,颐养有余;或指掌空谈,坐食百姓”,但通过收纳信民的捐献,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经商、占地、放高利贷、鱼肉百姓的现象也不少见。
为了百姓着想,对此类的种种乱像,也需要设立一个政府的部门加以管束。
总之,设立僧官,是一举两得。
听了张龟的问话,莘迩笑答道:“上次我与道智见面时,你没在身边。有个细节,你未曾看到。”
“什么细节?”
“道智登堂以后,下拜行礼。”
张龟很快领悟了莘迩的话意,说道:“原来如此!”
当下的僧人自以是出家世外之人,在进见凡俗间的高官达贵之时,往往不行跪拜之礼,在那江左朝廷,以至对天子也不拜倒行礼,俨然分庭抗衡。
但道智上回见莘迩的时候,却按俗规,行了大礼;这次晋见,更是数次下拜。
从他的这个行为,莘迩看出,这个和尚不是那种托辞与凡俗有别而自抬身价的,用些功夫在其身上,大概是有把握将他收服的。
因是,在僧官主管的人选上,莘迩就选择了他。
莘迩想起一事,问张龟,说道:“我交代你的那事,你传令下去了么?”
“龟觉得,此事还是由龟亲自去办为妥。龟今天就去东苑城,选可靠的兵卒出营。”
莘迩点了点头,说道:“你亲自去办最好。要快些办好,还有,务必保密!”
张龟答道:“将军放心,必密不透风。只而下雪大,恐不易寻找,龟尽量能够早点找到一只白鹿!”
莘迩想起的这事,便是找头白鹿献给令狐乐的那事。
这也是件大事,不能拖。
张龟略微吃过早饭,迎风冒雪出城,亲选出了百十嘴严忠心的兵卒,引之去了野外。风餐露宿,摸遍了城外远近的牧场、山林,终於捉到了一头白鹿,悄悄地将之带回都城。
莘迩於第二天,献鹿朝中。
此事一出,差点给他惹来一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