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江陵,征西大将军府。
作为整个荆襄实际上的主人。恒温不仅文武双全,而且非常勤奋。恒温今天所取得的成就几乎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
在江左四大家族中,恒家的起点是最低的。永嘉之乱后,恒温的老爹恒彝刚刚来到江左时,并不被当时的江左世族接受。甚至恒家差点儿被踢出了世家的行列。但恒彝很会做人,立即换了个马甲。曾经严谨的儒家士子变成了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玄学家。在江左刷了十几年的名声后,最终成为了当时名噪一时的大名士。这才保住了恒家的地位,没有沦为寒门。不然以后估计都没有恒温什么事了。还是那句话,在江左如果你是寒门。哪怕你再有能力,你也当不了高官。这可是真正的潜规则。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惊醒了正在埋头处理案文的恒温。
恒温抬头一看,只见一位枯瘦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恒温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快速起身去搀扶将要行礼的老者。
“彦叔,身体不好就不要行礼了。”恒温一脸责怪道。
老者就是袁乔,不过比起几个月前,袁乔更加枯瘦了。
“明公,礼不可废!”袁乔倔强道。
“算了,真是服了你!身体都这样了,还坚持着这些虚礼。”恒温开玩笑道,不过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恒温扶着袁乔坐下来后严肃道:“江左那边传来消息了。朝廷已经升殷渊源(名浩,字渊源)为扬州刺史了。作为答谢王,谢两家的支持。殷渊源征召了谢仁祖(名尚),王逸少(名曦之,也就是书圣)等人到其麾下统兵。”
“臣没听错吧!谢仁祖也就算了,虽然他打仗不行。但到底还是领过兵的。但自从‘王敦之乱’后,琅琊王氏出过领兵的人才吗?要论清谈,写书王逸少独步江左。但他去过军营吗?这不胡闹吗?殷浩简直是把军国大事当做儿戏!”袁乔愤怒道。
恒温一脸微笑着,他似乎早就已经料道袁乔会如此,在挥手示意袁乔安静后。继续道:“不过殷渊源也征召了荀令则(名羡)为将。”
“颍川荀氏?看来殷渊源不甘心被王谢两家架空。颍川荀氏虽然已经没落了,实力上也比不过王谢两家。但作为千年的世族。颍川荀氏在豫州的影响力非常大。如果有颍川荀氏相助,再加上会稽王的支持,王谢两家还真不好架空殷渊源。”袁乔思考了片刻后答道。
“就算殷渊源能保证他自己不会被王谢两家架空,那又如何?他有能力统帅两淮的那十余万精兵吗?一个光会清谈,没有战功的人,两淮的那些骄兵悍将能服他?或许殷渊源凭借着朝廷的威望暂时能压制住那些人。但如果打起仗来,那些人绝对是会出大乱子的。而且一旦打了大败仗,殷渊源绝对是个很好的替死鬼。”恒温不屑道。
曾经在两淮领过兵的恒温当然知道这些两淮大爷们有多难伺候。这些两淮兵大都是由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组成的。他们继承了北方人高大勇猛的特点,而且每个人都久经磨难,对胡人非常痛恨。他们是江左最优质的兵源。
但同样的,他们也把北方人好勇斗狠,桀骜不驯的性格给继承了下来。加之年年与胡人交战。江左对两淮兵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了。这也导致了两淮兵越来越难以管教。逐渐变成了骄兵。没有一定的战功和威望几乎不可能指挥得动他们。
而且在两淮统兵,可不光要指挥作战。还要安抚两淮附近的流民。许多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流民,由于进不了江左,于是在两淮附近修建了大量的流民堡,用来居住和防御。两淮兵大都是从这些流民堡中招募过来的。这些流民虽然痛恨胡人,但他们对江左也没有什么好感。如果安抚不当,信不信他们分分钟造反。
恒温可不相信殷浩这个大名士会低下头去抚慰这些泥腿子。所以从一开始,恒温就没有把殷浩放在眼里。他只关心两淮的兵权会不会落入王,谢两家手里。
……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恒温与袁乔讨论大事时。一名眉清目秀的仆童大喊着冲了进来。
这让恒温眉头直皱。作为一名世族,恒温对家里的仆人管教甚严。很显然这名仆童的行为已经触怒了恒温。恒温在心里已经打算要重罚这位仆童了,哪怕他是自己最喜爱的仆童也一样。家里的规矩不能变。
“慌什么,出了什么事?”恒温不高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