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雪梅心中暗恨,只因她肚里的孩儿未出世,见了这毛孩子也要矮三分,“奶娘,还不快把姑娘抱回去。”等她孩儿出了世,长大成人,看她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
“你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管我?”蒋姝更是生气了,她低头拍了拍小狗,“喜旺,咬她!”
蒋姝的小狗本来就是被训化过的,蒋姝下了令立刻就充着雪梅扑了过去,奶娘这才觉得要坏事,忙冲过去追狗,“喜旺!回来!”
雪梅年轻时也是吃过苦的,比不得一般的闺阁弱女,一见这情形立刻一闪身进了屋,把门关得死死的。
那喜旺得了主人的号令却见雪梅避进了门里,气得在门外吠叫不停,爪子不停地挠门,雪梅拿小凳子堵了门,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喘气,那个小贱人,等会儿有她好看的!
蒋姝本也是个任性的,当即把奶娘甩到了一边,指着那门嚷道:“继续咬!继续咬!”
那小狮子狗个头虽小,却是个有毅力的,真就一直咬起来了,爪子把门划得一道一道的。
蒋佑昌不是个爱听戏的,也不爱跟女眷们常凑在一处,正巧遇上了同样无处可去的蒋佑方,兄弟俩个说说笑笑的就往蒋佑昌的院子里来了。
“二哥,哪天您跟我一起去听听杨老板的长坂坡,比那些文戏好看多了。”蒋佑方比手画脚的说道。
“你啊,若是把玩的功夫花在学问上,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个孝廉。”
“咱们家有你和大哥就成了,何必总是牵扯我呢。”蒋佑方是个一提仕途经济就头疼的。
“你啊,过了中秋你跟我一起去父亲那里说说,好歹谋个职缺,整日这般游手好闲的,怎么养活妻儿?”蒋佑昌点了点蒋佑方的头。
兄弟俩正说着呢,就听见小狗叫、蒋姝骂、奶娘在一旁劝,一个小丫头子抖得像是小鸡崽似的躲在月亮门洞那里,看见蒋佑昌回来了,赶紧跪下了,“求二爷救救我家姨娘吧,我家姨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姝姑娘,姝姑娘要放狗咬死我们家姨娘。”
蒋佑昌本来就偏疼雪梅,得知雪梅有了身孕就更偏疼了几分,蒋姝虽是嫡出女,却长得似朱么娘一般,又被纵惯得过份,当即便信了。
“姝丫头!你这成何体统?哪有一点首辅之家官宦之女的样子?”
蒋姝听见蒋佑昌一声吼,又看见蒋佑昌黑着脸进了院子,吓得立刻就哭了,蒋佑方是个喜欢孩子的,虽不喜朱么娘,对蒋姝却是不错的,见蒋姝被骂哭了,立刻快走两步把蒋姝抱在怀里,“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才多大点?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蒋姝一见六叔来了,觉得有了靠山,哭得更响了,“唔唔……六叔!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蒋佑昌也觉得为了个妾骂嫡出的女儿不对,可是见蒋姝一直哭,就觉得心烦难耐,见那狗还在咬,门也被抓得一道一道的,“孽畜!”上去就是一脚,把那狗踢得在空中滚了好几滚这才落地。
“喜旺!喜旺!”蒋姝极爱喜旺,见喜旺被踢,当下就踢着腿哭开了,蒋佑方一个大男人都抱不住她,又怕把她摔了,只得把她放到了地上,蒋姝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躺在地上打着滚的哭,“爹踢死了我的狗!爹有那个臭女人就不要我了……”到最后她也不是哭了,就是干嚎。
雪梅在屋里一看这情形,立刻冲了出来,跪倒在地,“二爷,二爷不是姑娘的错,是我不对,不应该碍了姑娘的眼,二爷……您饶了姑娘吧。”
蒋佑昌本来就被蒋姝哭得头疼,看见雪梅梨花带雨的,穿着宽松的衣裳跪倒在地哭求,更觉得心疼。
“你也是的,何必出来呢!”他这话听起来是指责雪梅,却是说蒋姝的不是了。
蒋佑方听着都不是那么回事,“二哥,姝丫头是小孩心性,二哥你何必如此。”
他又弯腰抱起蒋姝哄。
这一来二去的闹哄哄的,连刚散了戏逛园子的蒋吕氏和蒋家的奶奶们都知道了,来报信的小丫头自然知道雪梅和朱么娘哪个更不能得罪,话说得精准极了,“太太,您快去看看吧,二爷因为姝姑娘的狗冲撞了雪梅姨奶奶,正在发脾气呢,六爷都劝不住。”
朱么娘原本要发作,喜嬷嬷一拽她的衣服,朱么娘立刻就跪下了,“太太,姝丫头被我宠惯太过,失了管束,得罪了二爷的爱宠,如今……”
蒋吕氏眉头一皱,“好了,不过是有个孕的姨娘,还不知道生出来是个啥东西呢,她是哪门子的姨奶奶?走吧,我倒要看看,姝丫头是怎么冲撞了她了。”
雪梅还在哭诉可怜,蒋佑昌正在指着蒋姝骂,蒋姝闭着眼睛打着滚的哭,蒋佑方弯着腰就是抱不着她,奶娘在一旁跪着哭,蒋吕氏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姝丫头!你给我起来!”蒋姝一听是祖母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一溜烟跑到蒋吕氏身后。
“祖母!我爹要打我!”
朱么娘也接得顺溜,搂了蒋姝就跪下了,“姝丫头,你闯了大祸了,还不向祖母讨饶!”
蒋佑昌见她们母女这样,更觉得蒋姝的一番作为是朱么娘教的了,“你这泼妇,好好的姑娘让你教得跟地痞无赖一般!”
“你给我闭嘴!”蒋吕氏指着蒋佑昌骂道,蒋佑昌骂朱么娘她倒不如何,蒋姝素来深得蒋吕氏的喜爱,见蒋姝滚得一身灰,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立刻生了气,“为了一个姨娘,你倒把嫡出的姑娘给逼得不行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老爷!”
蒋佑昌立刻跪了下来,“太太……”
雪梅见势不好,继续下去自己要吃亏,当即捂了肚子——“我肚子疼……”说完就晕了。
蒋家二房的这一出戏,倒比戏台子上演的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