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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长夜难明(1 / 2)

 寂静永巷,马车辚辚。离开葫芦庙,一炷香的靖默,车内才飘出对话声。

廉衡卖乖,尴尬先道:“殿下,您看什么时间合适,我俩勠力同心,赎出蛮鹊。”

一方靖默,一方再道:“五百两银子,我会问花师兄借。但是人情,得您帮忙。”

一方靖默,一方再道:“我想过了,等他被赎出来,就送他到弘文馆。蛮鹊颇有灵性,比我家大小,有过之无不及。”

一方靖默,一方再道:“我爹喜欢热闹,我若给家里再添口人,指不定他高兴到眼睛复明。”

“你可知,春林班赎人规矩?”明胤金口终开。

“嗯?”

“除五百两黄金,不论是谁,想赎走‘百花谱’上前十,都得遵最后一条规矩。”

“什么啊?”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回府。”

“啥玩意?”

“勘探不清,就罔自逞能,唐敬德都没胆魄能耐办妥,你能?!”

廉衡沉默良久,忽地气赳赳道:“不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嘛,我能,我娶。”

明胤:“你……”

廉衡:“越是不让愈是刁难,愈加说明蛮鹊他们乃是被迫。我廉某人最不怕啃硬骨头,抬他回去又如何?京师‘小唱’闽中‘契弟’,男色早已习尚成俗,哪个得志士人缙绅大夫,不是钟情年少。准他们大把大把私养男伶小唱,伤风败俗,就不准我廉某人养一个?!”

明胤:“你……”

幽若灯火下世子爷滴水成冰的脸,令小鬼难以直视,末了他五指一张一把糊住自己脸,透过指缝看着面前人,放低姿态道:“苍天呐,不喜欢男人还非得逼得俺喜欢上男人!”明胤滴水成冰的脸依旧滴水成冰,廉衡挪近他些,勾头再道:“要不,把他先接世子府,尔后再接回葫芦庙?”

“你要脸,世子府不要?!”

“那我找小大压轿子,就当招入赘女婿咯。”

“廉衡。”

“小大才一十二岁,旁人一看就是闹剧,如此一来,蛮鹊和我,脸面或能保全。”

“愚不可及。”

“这是迎难而上。”

马车再陷沉寂,车外五英个个脸抽。施步正打马靠近秋廪,受惊道:“他他他……豆苗这小子,不会真是……哎呀,我天。”

秋廪侧他眼:“闭嘴吧你。”

赎出蛮鹊,他廉衡势在必行。若非要问个为什么,只能说眼缘这东西……就像初识敖顷、初识唐敬德及施步正,但凡他廉衡上心之人,都将成刎颈之交。而事实证明,他确实很会相面看人,当然,摘除眼前这位。

“求您。”

“求求您。”

“求求求您。”

“您若答应,小子当牛做马上刀山下油锅……”

明胤:“话莫要再多。”

廉衡:“您这算答应了?”

“放手。”

“喔。”

“离远。”

“喔。”

廉某人松开激动之下抓紧的玄袍,嘻嘻地退出车外,盘坐车辕上,望着凉莹莹玉盘无声笑得欢。施步正打马走近,跟着乐道:“主子答应帮你赎蛮鹊了?”廉衡嘿嘿一笑,草莽鄙视两眼,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看把你乐得,亏俺一直以为你是个纯爷们。”

待到世子府三更天已尽。廉衡跳下马车,再是心急见药鬼也只能按下不表,随秋廪望客房去。在他百般央求下,头皮发麻、亦心怀歉疚的秋廪,终将他带到了距明胤书房最近的一处客室,一再叮咛他只此一夜莫要喧哗。

施步正:“不回家,你爹明天保不齐打你?”

廉衡跳起来给他后脑勺一下:“都说了莫要喧哗。”尔后两人一前一后追跑开。

睡梦清浅,倏然天光。

廉衡是个点卯即醒的读书人,这是他多年孜孜不辍的习惯。待他粗粗洗漱毕,转到明胤书房前,果不其然,五英已在房前的偌大空地上,活动拳脚。廉衡瞧着五花八门的杂技,“啧啧”几声才慢慢挪入房内,难得五英原地未动,不再守房门口防他行凶,感觉极佳。今日非例朝日,亦非逢三日,以是燃糠照薪的世子爷得以赋闲书房,凝心看书。廉衡瞧见昨晚被自己强搬书桌对面的椅子,并未放归原地,索性抽了本书,恬不知耻毫无礼节地大屁股再坐下去。照例,他先细细嗅了番、敲了敲绵绵缕缕的沉香书桌,尔后才读书三到。

直到药鬼的一声长嘶,打破晨曦下的宁静。要说这擅凑热闹的扁鹊,沿途那叫一逛逛游游,慢斯条理的怀素都快要回到了黔灵山,他这才游到京。扁鹊一来,终日寒蝉仗马、死声闷气的世子府势必要鸡飞狗跳。有些人真的是人人得而诛之。

药鬼明知故嚎:“是哪一只菜青虫找我?老鬼我很忙的。”

廉衡闻声放下书,抄走书桌上两块点心,靠门框上,望着一步三挪的药鬼凉幽幽道:“本仙。”

“吆”,药鬼东摇西晃的步子摆正了些,声音依旧是拿腔拿调:“原来是小进士爷,找我贵干呐?”

“投毒呗。”

“毒谁啊?阿猫还是阿狗呐?”

“相府小姐。”

药鬼脚底生绊了下,五英亦停止干戈,独廉某人悠游不迫地吃着果酥。沉寂片刻,药鬼没等来下文或多余解释,先自着急走近他:“真要给相府小姐下毒啊?要达成什么效果呢?是这还是这?”药鬼比划个翘辫子比划个癫狂病。见廉衡面如平湖,老鬼再道:“吭声啊你?再不喘气我可走了。”

廉衡:“不送。”

药鬼拂袖便走,负气三步,眉毛扭曲好一阵,旋即又退回来:“你小子到底想怎样?信不信我拆……”

廉衡:“要拆早拆了,今儿倒想装颗大半蒜。”

“你你你。”

“让相里萱半死不活,能办到?”

“能。”头次碰上天敌的药鬼,好不丧气地答允。廉衡看眼他,摇摇头掩面一叹。药鬼吊起双眼珠:“不,你什么意思啊?我是长得恶心到你了还是咋的?”廉衡长长唉了声兀自望书房东向的小山包凉亭去,药鬼跟他身后一路刮噪,“我跟你说啊,我的俊颜也算得上‘看杀卫玠’级别了,你别当我三分钱韭菜,老想着拿我一把,把我惹急了我跟你讲……”

“惹急又如何,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春林班一锅药瘫么?”

“咦……”药鬼嚎了个宛转悠扬惊天动地,“这可是个伟大的计划,得容我慢慢绸缪。”

两人静站凉亭,廉衡沉闷片刻方严肃道:“一:相里萱情况危急,除通正使陆荃之子陆啓仁外,无人能医,自此缘起,丝萝共结。明白?”

药鬼亦沉思片刻,狡黠道:“想让他们喜结连理,危急情况是不得特殊点?”

廉衡:“譬如。”

药鬼:“老鬼有种毒,食之五日后,才会昏软无力以致水米不进,犹如封住了三十六个致命穴。回阳方法,辅以药物,全身针灸。”

廉衡哽凝一刻:“全身?”

“良心过不去了?”

“除你之外,旁人可会?”

“我自个钻研出来的东西,你说呢?”

“不会有失?”

“我拿怀素仨弟子,试验过三回。”

廉衡心说,您没被吊梁上风干,那也是因怀素慈悲。油然鄙视他两眼,再道:“二:殿下意欲帮我,从春林班赎出一人,但宠妃条件绝不会低,我不想让他陷入被动,得让对方先来求情,反制。明白?”

药鬼:“这简单。”

“不能留一丝把柄。”

“老鬼我谁啊?除老宫主世子爷,谁没着过我的道!”

“瞅把你嘚瑟的。”廉衡饶有兴趣看向他,问,“九宫门,为何这般关照世子府?”

“他母妃可是老宫主得意大弟子。”

“啊哦。”

“更是云南王沐安的胞妹。”

“啊哦。”

“瞅你孤陋寡闻样。”

凉亭和书房轩窗之间空无他物,廉衡凝视着远远端坐桌前的大人物,忽又想起昨夜“大节大义绝不欺瞒”的约法三章,和那一盅谁都未喝的茶。垂眸片刻,终对药鬼言谢:“谢谢您,替我守口如瓶。”

药鬼闻言一推六二五:“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廉衡睨他眼:“你怕什么?”

药鬼哆嗦一下:“这要被他知道,我还能活。”

廉衡耸耸肩,冲兔起鹘落的施步正招招手道:“傍晚上我家找我玩。”

施步正喊回来:“你干哈去?不是说放你三天假么?俺还准备带你去……”

廉衡挖眼他,喊回去:“假什么假,读书要紧。”言讫,推着药鬼去房间取了药,并问他要了治疗消渴症的独家秘方,交予府门司阍,叮嘱抱月楼二东家肖弭志来取时给他便是,尔后便疾步望弘文馆奔。途经万卷屋,颠颠跑进去,戏眼万银就直奔地阁。狸叔最近见他就怕,这小子搞事能力让他这只老狐狸很难受之泰然。

狸叔:“既然不想扳倒一个,老夫劝你,最好消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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