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快的适应了我的“冷不丁。”
浮生掠影,洋洋洒洒,再漫春光里。
新开张的谪仙楼,当属热闹第一,就连常在深闺的蝶粉蜂黄,今日也有不少与家人同至,欢聚一番。
谪仙楼建在城中明湖屿上,依水而筑,四面环水,桥带交错。踏上木桥,脚下噔噔作响,稚嫩新木如若少年心思。水光潋滟,湖风裹着湖水味道,酒旗旖旎,吹衫不凉。
路桥襟带着观景桥,目光眺去,一直往湖心延伸,三弯九曲,佳期美人在畔。还未进门,先自下往上而视,观景位上人影重重,座无虚席。
此时此地,坐在雅间倒显无趣,最宜在楼上大厅寻一视野敞快之位,与众人同沐万物初发之喜。
尚得一幸,我二人赶上个绝佳妙处,可览整片春湖。再远些,十字街市依稀可见,似将《清明上河图》观得一隅。
正值午膳时候,先来几样热菜配一壶淡酒,我二人浑不见外,筷子下的随意,嘴中嚼着东西也可尽情说笑。
瞧着其他桌一家老少,携着垂髫小儿,我始才问道:“三公子是何年生人?好似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他慢慢嚼着一块雪婴儿,说到这一品在今年年头才开始风靡京都的名馔,我不由得笑叹,其用料便是旧年贵妃爱吃的百越蛤蟆。去除表皮内脏,整只裹以豆粉烹熟,因其裹粉色白,状如婴儿,故名。
竟像是造化弄人般,若再晚三个月,不知那件惨事,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念奕安吃完这一口,嘴里才得了闲:“庚寅年九月。倒是有一位竹马之交,彼此家长常年撮合,奈何我对她并无此意。”
我歪头数着时间:“你大我十个月呀。那你总有喜欢过的女子吧?”
他轻转眼眸:“是有一个,她是其他部族的公主,但其父倒嫌我是庶出之子。我得了此信儿,便寻来我堂妹做场戏,就不再有瓜葛了。”
“啊?这么简单就断开了。她没有再找过你?你们也都不需要对方解释吗?”
他嘿嘿一笑,脸上并没有乌云,像是已经消化掉了,说着别人的事情般轻描淡写:“没再找过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也不用什么解释。”
我将下巴咯在手臂上:“如果是我,还是想互相把话说开,哪怕好好道别一场呢。”
他露出整齐的门牙:“凡事都有回应,对嘛?我知你的意思。其实这事情看似斩断的是我,其实漂浮不定,最终远去的是她。”
我点头:“我懂了。你选择,去成全她的选择。”
我和他相视一笑。
“那说说你吧,小大人有没有喜欢过谁?”
我做出嗤之以鼻的模样:“有过,但都是误会,剥除了因为幻想而对他的高估之后,只觉不过尔尔,亦无提起的必要了。”
他看着我说:“别瞧你有时候喊打喊杀,可到底心中鲜有嗔恨。因此做出的模样,便显得可爱了。”
我咬着下唇:“是吗?那这样是不是镇不住坏人,怎样才能更凶狠些?”
然后我俩便一同咯咯直笑,笑到浑身颤抖去了。
撤了午膳盘碟,酒倌送上来骰子,便又玩了半晌的“彩选格”与“葫芦问”,待到太阳微微西垂时候,只叫人欣赏其美姿的“看果”与雕花蜜煎一行上了桌。
下午茶伊始,便初绽芳华。
一套“富贵果子”下来,没细数了,层层叠叠,摆满了整张席案,满眼的新鲜,数十种滋味,近百样花色……
每样在碟中一点点,只够尝上一口、两口,再配着新沏的“神泉小团”,入口甘香,芬芳满颊,恰到好处。
满足的一天。
回府之时,我二人在马车上一左一右,距离不近也不远。倚靠在车身,一同安静的瞧着斜阳,光束把所有的影儿拉的很长,我们眯上了眼睛,像是疯玩过后的孩童,下意识的想安睡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