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嗔将珠子拿在鼻前嗅了嗅,又放到眼前看了看,神色间复又变得奇怪之极,不知是喜还是惊。过了一会,杨剑嗔脸色渐变得苍白,但精神似乎饱满得多了。杨剑嗔忽道:“韵儿,快拿纸笔来。”杨韵泽知道爷爷又要自己记下这丹药配制之方,当下从一个小包袱中掏出一支笔,墨已经干了,杨韵泽将笑端放在嘴旁呵了呵气,这才能略微显出黑印来。
杨剑嗔喘了口气,精神微微一振,道:“玉泉,丹沙……曾青……白石英,空青……青芝,紫芝……远志,人参……千年……何首乌……还有,茯苓……女贞实……”“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杨韵泽停下笔,道:“爷爷你怎么了?”杨剑嗔微微一摇头,道:“爷爷没事,爷爷没事……啊,妙……妙……妙,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药方,我为什么没有想来?我为什么……没有想……出来?”身子一颤,一头跌在地上。杨韵泽骇然一呆,一摸他的鼻息,却早已气绝。
杨韵泽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韵泽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眼角的泪水却似是从未停止过。也不知过了几日,杨韵泽这才清醒起来。大哭一场过后,在唐清风的帮助下将杨剑嗔埋在一处冰峰料峭处,有数块大冰石覆在他的身上,直到垒起丈余高,方始停下。
唐清风道:“杨兄弟,你日后打算怎么样?”杨韵泽心下一片茫然,隔了半晌,才摇摇头道:“我爷爷已死,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以前有爷爷在,我跟着他游历江湖,行医救人,但现在我又能如何?”
唐清风忽道:“杨兄弟,要不我回去求师父要他收你为徒,要他老人家所有的本事都尽数传授给你?”杨韵泽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怦然心动。但一想爷爷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牧野没有将赠赐“混元如意丹”所至。倘若牧野能将这颗丹药给了爷爷,爷爷又何至于不忍吞下这颗丹药,怕唐清风无法向他的师父交待?
当下说道:“我不去,唐大哥的好意,杨韵泽心领了,只是你师父虽不是亲手害死我爷爷的,我爷爷却也是因你师父而死的,他与我之间既有误祖之仇,我又怎能卑躬曲膝地向他求教?爷爷刚刚才死,我礼应在这里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我自会离开昆仑山。”
唐清风不知他竟如此记仇,不由一呆,叹道:“杨兄弟,我师父虽然有所不是之处,但他贵于一派掌门,他一心为的却是整个幽云观的大事,他老人家是不想让祖宗的东西随便拿出来给别人。也是恪守祖宗的遗训。令祖之死,想必师父他老人家也定会伤心异常,还望杨兄弟能够谅解。”杨韵泽见他在为自己的师父辩护,也不多说,但想他不惜冒生命之危前去盗得仙丹,虽然未曾救得爷爷,却也是于自己有过大恩,当下不将辞色表于脸上。唐清风道:“这山上四季寒风呼啸,杨兄弟你一人住在此处,只怕不大妥当。要不这样。我传你一些吐纳呼息的法门,杨兄弟在无事之时,时而习来,或许有助于你去寒取暖。”杨韵泽见他一片好意,也不便推辞。
唐清风见杨韵泽肯接授自己的功夫,心下甚喜,自知如此下去不须多日,定能将他改变对自己师父的看法。当下将幽云观一套入门的内功法门细细与杨韵泽讲解两遍。杨韵泽人本聪明,经他这么一说,很快便已记得其中的大意。唐清风再说两遍,杨韵泽已然能够将全文背出。
唐清风大喜,当下细细为他讲解每一句经义的内函,再由如何行气,如何吐纳之术一一细讲于他。杨韵泽聪明伶俐,接学待物学习得极快。但这冰山之中,寒气太甚,杨韵泽孤身一人,既无棉被,又无食物,如何能够押住一天。唐清风只得从观内将自己的棉被衣服拿来与他穿盖。不到三个月间,杨韵泽已将幽云观一套入门内功心法练得有模有样,勉强能够抵制住这冰天雪之寒气。这一日又教了他一套内功心法,杨韵泽一法通百法通,习得更快,不消二个月竟也似有大功告成之状。只是唐清风教杨韵泽的武功,幽云观上下却无一人知晓,唐清风每次来授艺之时,也都是在子夜之时,先前是每晚皆来,接着杨韵泽内功渐有基础,但只须三四天来一次但可以了,到得后来,唐清风几乎是授完心法,便不见了人影,有时十天半月才见一次,有时竟有一个月才能见到他一次。
这日杨韵泽练完功,登时神精气爽,大步走回石洞中,只见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杨韵泽一见心下大喜,拆开一看,上面写道:“今夜子时,原地相见。勿忘!兄风。”杨韵泽心下微奇,心想:“唐大哥每次都以精气化为字形相唤,这一次却又为何用起纸笔来?”但想自己正有若许武学中的疑惑想请教于他,便可乘此机会问他一问。心下也不多想。到得晚上,杨韵泽穿好衣服,运了口真气,向幽云观后山奔去。这后山之上,地势平坦,因有禁制钳固,外面虽然寒天冻地,这后里面却依然春风吹人醉,最宜人练功。
杨韵泽来到一棵参天古树之下,跃上树上,眼见子时已至,唐清风的人依然未至。杨韵泽又等了一会,仍然不见唐清风的身影。心道:“难道唐大哥今日忘却了,还是有其它的重要事担误了?”正想着忽然背后冷风一过。杨韵泽知是有人来到背后,大喜道:“唐大哥是你么?”那个人扬起右掌向杨韵泽一推,杨韵泽立时觉得似有几千斤的生量撞到身上,登时呼吸为之一塞,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掉去。杨韵泽心中微觉不妙,当下急忙使一个“鹞子翻身”脚下踏实一口真气,身子借力向上跃去。不料对方这股掌力如波浪一般一波跟随一波,一波更似强于一波。杨韵泽内功虽有基础,但如何能够敌得过这等强悍无比的真气。
只听得砰得一声。杨韵泽重重地跌在地上。那黑影伸出一指,虚空指了两指,杨韵泽立觉胸口的几处大穴猛地一痛,全身忽然麻木起来。杨韵泽见来人蒙着面,身上穿着一身黑衣,但身形比唐清矮得许多却不是唐清风。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出手偷袭我?”那黑衣人道:“你刚才还叫我唐大哥,这会便不认识我了吗?”杨韵泽听他的口气语音,猛地想起这人乃是唐清风的弟弟,当年与他一比身高的便是他。便道:“你来干什么?”
唐名笑道:“笑话,这里乃是我们幽云观的地方,我来不来管你什么事?倒是你,一个外派的小子,竟敢混进本派重地,不怕我禀告‘戒律院’的师伯么?”杨韵泽偷学幽云观的武功,毕竟心虚,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倒有些害怕。沉声道:“你想怎么样?”唐名笑道:“我怎能怎么样?我大哥偷偷教外人武艺此刻被师父查到正在以罚,我是奉了师命,前来索阁下的命来的。”杨韵泽听得唐清风教自己武功而被师父责罚,心下好生过意不去。道:“你哥哥教我的武功,要罚也须罚我,你带我去见你的师父,请他放了你哥哥,我愿意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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