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康家的势力,若能吸纳,消化,当然是最好不过,若不然,也很可能一并解决了事。
对中枢的想法,陈道坚倒并不是不赞同,只是想到自己出使的时候,众人毫无例外的叮嘱一定要与倭人和康天祈打好交道,建立交情,而其实南安侯府这边却已经在盘算将来的事了。
陈道坚苦笑一声,说道:“倭人看似一团散沙,国力也弱,但我要向李公说明,其人颇有韧性,武士悍勇敢死,而且他们都颇为自傲。我在倭国时见过很多国家的人,很多小国的人,比如占城的,或是三佛齐的人,又或是吕宋人。不管他们对我们大魏的观感如何,一听说我是大魏人,且是官员,那种内心的崇敬却是装不出来的,他们是真的服我大魏,对我魏人可能有仇视,有敌意,但他们承认咱们强大,对我们不敢冒犯。倭人就不同了,他们表面上对人很尊敬,点头哈腰,恭谨的不得了。但哪怕是对我,对咱们南安侯府的人,他们在骨子里还是很自傲。一旦真的有什么冲突争执,不将倭人彻底打服,他们是不会对我们真心服气的,其间可能会战火绵延,持续很久。”
李仪面露沉吟之色,其实在将来打算征服倭国,占领肥前,筑波,石见等国是徐子先的主张,在刚合作开始就谋算倭国的领地,李仪也是颇感吃惊。
徐子先也是剖析了倭人的习性,见解和陈道坚大致相同,但他恰恰有相反的决断。
倭人性格坚强,擅长学习,能够隐忍,也有足够的自傲,他们在被唐军击败后,并不是选择继续对抗,而是向大唐学习。
和大魏的交流中断是因为大魏水师的衰落,这个民族是畏威而不怀德。
待南安侯府重振水师时,第一个要打击的便是倭国,这样反而能获得他们全方位的合作,南安侯府能在倭国获得更大,更多的好处。
“此事还不是一两年内就能办的。”李仪做了一个手式,对陈道坚道:“现在还不必急,我们先享用饮子。”
魏人嗜喜饮子,和历史发展的时间轨迹较相重叠,只是近几十年来天下大势一年不复如一年,汤饮之道也不复那么讲究了,加上徐子先最喜欢的是雪梨饮子和酸梅饮子,在这个时节也是最容易得到,侯府之中的汤饮,大抵就是类似的果汁饮料了。
至于各种药饮,汤饮,徐子先不喜,侯府之中却是给裁撤了。
仆人奉杯上来,杯子上有水气,杯壁上挂着水杯,入手之后感觉一阵冰冷,被暑气所苦的人顿时感觉身上一激灵,李仪微笑着喝了一口,感觉入喉就是一阵冰爽之感,大喝几口之后,身上的炎热感都消除了不少。
“二小姐平常除了送饮子,还送帐子,大伞,驱蚊香,”李仪放下杯子,对陈道坚道:“虽说是小事,但心存感恩,念着好的人也是不少。”
“嗯。”陈道坚很少看到内宅的人,对二小姐也没甚印象,但感觉二小姐确实是个好内助,可惜终归是要嫁人。当下点了点头,笑道:“未来主母应该也不差,再过两个月,咱们就能喝到主母派人送的饮子了。”
“说的甚是,我替老侯爷感到高兴。”李仪两眼微眯,脸上显现出极为高兴的神情。
李仪从十来年前就被罗致到南安侯府,徐子先等若是他看着长大的,其和老南安侯徐应宾也是交谊深厚,两人在福州侯府大树下下棋时,徐子先赤脚在四周草地上跑来跑去,一晃十来年过去了,当年的顽童能创出眼下的这一片基业,李仪也走到了事业的高峰,徐子先又要迎娶美娇娘,家世,性格,模样,俱是佳选,李仪也是替老南安侯感觉开心。
陈道坚不太明白这种中老年人的感情表达,只是微笑着点头。
“你们成天就惦记着侯府的好东西,”有人掀帘子从外头走进来,带进来一股热气,进门之后先嚷了一句,接着又道:“好凉快,外头可是真要热死人了。”
“见过君侯。”
李仪和陈道坚等人纷纷站起来,各人向满头大汗的徐子先拱手问好。
徐子先拿着手帕擦汗,他的前胸和后背都明显有汗水的痕迹。他身上穿着的衣袍是轻薄的细棉布,徐子先不喜欢穿纱袍,太单薄透光,绸缎剪成的长袍,轻薄,透风,夏天穿着是很凉快,但缺点是不吸汗,一旦出些汗就死死贴在身上,也不舒服,便是只穿这种细棉布,夏装比秋冬的衣袍要稍许宽松些,透风,不贴身,就算这样,出去跑了一圈之后,身上还是被汗水给濡湿了。
这倒是有一种相当不错的反效果,一个岛的主人,一万户实封的国侯,当今天子的亲堂弟,每天就穿着粗劣的棉布袍服跑来跑去,没有架子,每天不是在工地便是港口码头,要么就是盐场里,或是在田间地头。
军营,临时安置点,隔离点,还有各个百户,牧场,徐子先每天都在跑来跑去,片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