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低下头,怕泄露了眼底细密如网的爱欲,被他发现这深藏多年的秘密。
“走吧。”
所幸他先开口解围。
她轻轻“嗯”了声,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继续往前走。
此时的主峰之上,已然收到传书的长潋站在崖边,看似面色平静,手中的灵蝶却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霓旌和长琴等人亦焦急地盼着,孟逢君来回踱步,恨不得飞下山看看人回来了没。
陵光此次失踪足有七日,惊动了不少门派四处找寻,没想到山下还无消息传回,人竟然先回来了。
余念归伸长了脖子朝山道上张望,心中急切。
相较之下,镜鸾倒是还算冷静,听长潋说陵光已经找到重黎后,她便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那小子神出鬼没了八年,也只有主上去了,才能将人带回来了。
“再等等吧,应当已经在路上了。”她宽慰众人。
话音刚落,长潋忽然眸光一闪,急急朝前踏了两步。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青石路尽头,山风温柔下来,夹着雪,缓缓地飘着。
一身白衣的上神,仿佛从自冥冥长夜中走来,她身侧面容俊美刚毅的青年,撑着透明的灵障,每一片雪花落在上头,都会激起浅浅的涟漪。
那一瞬,镜鸾和长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岁月仿佛在逆转,倒退回初见的那日,稚嫩的少年跟着神明归来。
一晃眼,竟已过去这么多年。
瞧见他们,二人停下,重黎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打了个笨拙的招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屁!
长潋一股子心头火气,上前两步一拳砸在灵障上。
重黎没有防备,灵障被打了个粉碎,紧接而来的拳头照着他的脸抡了过来,打得他一头雾水,眼冒金星,退后两步,错愕地瞪着他。
“长潋你神经病啊!”脸上沉钝地痛,他当场就跳了起来。
乍然一拳,打破了他一路的恬淡心境,将难得一回的多愁善感也扫了个干净。
“你还知道回来!”长潋气极了,脸涨得通红,哪还有平素的冷静自持,哪还像稳重可靠的仙君,俨然仍是那个被他招惹得气急败坏,抡着扫帚追了他半座山的少年,此时此刻,更是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摁在地上狠揍一顿的架势。
“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做鬼去了吗!”饶是霓旌,都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火。
诚然晓得他这些年对尊上是有怨的,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见了人就要揍的地步。
“我不是寄信回来了吗!”重黎恼火地反驳。
“那几个字你也好意思称之为‘信’?!”若不是大庭广众,长潋能把那几张气死人的破纸扔他脸上,让他好好念一念,看看这八年中所有的信凑起来能不能有个一百字,“你是缺纸还是缺墨,每回就一句‘平安勿念’,我念你个鬼!多写几个字能死吗!出了事先告诉我一声能死吗!”
非得等事情闹得这么大了,整个仙界都等着拿他问罪的时候,才肯跟着师尊回来,是要气死他吗!
说到最后,他几乎吼破了音。
重黎满腔的火气都被他压了过去,干瞪着眼,无言以对。
说完这些,长潋才转过身,朝着陵光行了一礼:“弟子恭迎师尊回山。”
谦恭温雅,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重黎眼都看直了,到了嘴边的疑问,愣是被他一眼瞪回了嗓子眼里。
格外吓人。
从前都没瞧出来,这人……这人几时脾气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