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还有些指望,可今日一探,这脉象却乍起乍沉,甚至有片刻压根探不着了。
长琴门下学医的丹修居多,可她对此却并不擅长,这等状况还是头一回碰见,怔忡地望着云渺渺,心头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前几日去长琴长老那边讨了几株斛朱草,稀罕得很,说服长老花了些工夫,才讨来这么些……”云渺渺神色平静,仿佛只是说自己今日吃了几颗青菜一般简单。
在孟逢君的紧盯下,顿了顿,又道。
“还托师兄去山中取了些草药,我从前受伤的时候,自己会做些丹药,虽说一直做得不太好……但撑上一会儿的药效还是有的。”
她笑了笑。
“三五个时辰内,我身上所有的病症都会暂时消失。”
“之后呢?”孟逢君打断了她。
斛朱草她晓得,乃是重塑骨血的灵药,她师父数百年下来才得了几株,不知她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让师父松口。
药虽珍贵,却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以她这般虚弱的身子骨,此物的药性属实虎狼,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回天乏术。
云渺渺讨要护斛朱之前,难道不知吗?
不……
她是知道的。
看着那双淡然的眼,孟逢君便晓得她比她知道得更多。
她说过,这是一场必败的赌局。
可这场赌局里,她赌的并非他们这些人的命。
她从一开始,就想得比谁都远了……
孟逢君实在气极,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云渺渺!你知不知道——”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哽得厉害。
“知不知道你会死啊……”
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服下这等烈药,与自寻死路何异?
便是能活下来,人也废了。
更不必说服药之后还需忍受长达数个时辰的痛楚。
重塑骨血,那是生生的脱胎换骨。
可她方才又干了什么?
她居然跑到厨房里做,做什么点心……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我们都是死人吗!说一句撑不住了是要你的命吗云渺渺!!……”孟逢君恨不得把那些药从她胃里抠出来,再狠狠揍她一拳。
这还做什么上神?哪有上神做成她这副样子的……
“我知道。”
眼前的人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无尽封锁西海,要的不过是长生之血和我的命,他恨我当年以血翎强行撑住了封天阵,困了他五千年,说到底与昆仑山和你们并无干系,我去了,他自会将人质放回,只要我还活着,他便不敢放心对昆仑下手。”
“可你去了一样回不来。”孟逢君冷言道,“就算你拿命去换陆君陈他们,无尽和玄武也不见得真就言而有信,外头那些妖兽虎视眈眈,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昆仑一旦现世,被攻下是迟早的事,你何必……”
除魔卫道虽是师门教诲,但世上总会有力所难及之处。
仙神尚有无能为力之时,何况他们归根到底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既然已经沦为一介凡胎,又何必将早该卸下的担子再压到肩上来?
一身病痛的孱弱与那双桃花眼中迸出的坚定碰撞着,眼前的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不可摧。
冷漠与淡然的皮囊下,那颗心分明是滚烫的。
她看得太远,太广阔,以至于身边的人很难留意到,本该有的风霜雨雪,早已被她挡下了。
“昆仑乃天之柱,绝不能破。没有退路——也给你们铺出一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