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蹲在她屋里的那位,比他可麻烦多了。
她这不是也把人留下了?
“阿湛。”她正色道,“今日那些话想来你也听到了,师父不想瞒着你,但还是问你一句,你想如何?”
皇孙与仙门弟子,你想如何抉择?
“我……”司湛垂下了眸,“我想继续做师父的弟子。”
闻言,她莞尔一笑:“好,师父明白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字一句道,“不愿便不做,有师父在,没人能强迫你。”
她自问不是个好师父,眼下还不能让他无忧无虑地做个小弟子,但至少,不必让他委曲求全,被逼着做那傀儡国君。
她一句话,司湛终于安下心来。
这一安心,肚子就叫唤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心头轻快不少。
看着手边的门规,他不免有些郁闷。
“师父,咱们山上的门规怎么这么多啊,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抄到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可’两个字,这怎么记得住嘛……”
云渺渺笑了一声:“为师才罚你抄一遍,你就受不住了?”
司湛怔然,磕磕巴巴地问:“才一遍?难道师兄师姐们不都是抄一遍的吗?”
这一遍都够呛了,听她的口气,还不止?
云渺渺无奈地摇了摇头:“知足吧,就你罚得最轻,你师兄师姐,包括为师和你师伯,罚抄门规都是十遍起步,上不封顶,亏得端华长老在养伤,顾不上你,否则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话说得他打了个寒颤。
“罚,罚得这么重啊……”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欣慰地望着她,“师父,您真是世上最温柔的师父了!”
云渺渺一愣,没料到他会用“最温柔的师父”来形容她,一时无言以对。
默了默,伸手拍了他的脑门。
“吃完好好抄,明日午时之前,交到主殿来。”
说罢,便起身走出了藏书阁,头都不必回便能猜得到司湛此时委屈巴巴的模样,叹了口气,往南院走去。
一路思量着“温柔”二字,着实不知如何回应。
她算不得什么温柔的人,也不懂得如何为旁人着想,设身处地他人之痛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点感情,也都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称不上了解自己,那孩子居然是如此看待她的。
想到这,她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头一回觉得,自己也能被他人喜爱,尊敬,或许这是个好预兆。
说不定哪一日,她能确确实实地成为他口中“最温柔的师父”。
回到屋中,难得没瞧见魔尊蹲人,她暗暗松了口气,身子乏得很,便弄了一桶热水,泡上一会儿。
合眼小憩,渐渐真有些乏了,雾气氤氲,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正当她全然松懈之际,熟悉的声音如轰雷在她耳边响起,将她一星半点的神识强行拖了回来。
“昨晚才烧一场,别泡太久,赶紧起来。”
凶巴巴,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霍然睁大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扭头望去,果真瞧见魔尊在一旁,俊美的眉睫间沾着水汽,看得出应当已经站在这好一会儿了。
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的中衣。
而她此刻,正一丝不挂地坐在几乎清澈见底的水里。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分明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某根弦彻底崩断的脆声。
可……
可……
可去他的温柔吧——!
“不染!!”
她今天非打死这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
------题外话------
帝王家起名都是按辈分的,像楚旻煜楚旻晗那一代就是“旻(min)”字辈,轮到阿湛就是“司”字辈了,之前死在太子府的嫡子就叫楚司业,有没有敏锐的小可爱发现这个伏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