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只当是一着不慎,比起云渺渺打他时的劲儿,也不值一提了,正想将虎蛟递过去,却忽然感到浑身一震酸麻,天旋地转,重重栽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昏死过去了。
手中的虎蛟翻在河床上,石缝间扑棱挣扎,被一双藏在衣袖下的手托了起来。
司湛平静地看着手中的蛟,了然悟道:“虎蛟受惊时齿中泌出之毒,能致人昏睡不醒,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呢,原来真有其事啊……”
他喃喃着,抱起虎蛟走回溪边,将其投回水中,使其安然而去。
而后回转过来,停在了云衡面前。
眸中笑意一点点淡去,月光如霜,沉在那双无垢的眼中,多了几分讥诮。
上前便给了云衡一脚。
“师父的弟弟?就你也配?呸!”
一声稚嫩的冷笑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因那一脚,半块玉佩从他怀里跌了出来。
这是离开北若城后,盈姑姑交给他的东西,他大概能猜出是用来做什么的,却并未当真放在心上。
将其拾起,收好,扬长而去。
待明日醒来,这位不学无术的相府公子,想必就会明白自己被一个孩童算计了。
这种人,吃个亏也是活该。
日后可别来招惹他和师父了。
……
一夜绵长,翌日清晨,被冻醒的云衡在河滩上睁开眼,手脚冰凉,还有些发麻。
他吸了吸鼻子,坐起,望着溪中依旧游得欢快的虎蛟,陷入了怔忡。
四下只有他一人,几个护院从远处跑来,高声喊着他。
“少爷!您怎么睡在这呢?少爷,少爷?……”
护院着急忙慌地扶他起身,却见他心不在焉,似是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顿时慌了。
“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淡淡地看了护院一眼,少见的没有发怒,也不曾闹腾,沉默几许,只是道了句。
“没事,回去吧。”
望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下人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他家少爷么……
该不会被什么山间精怪附身了吧?
而此时映华宫中,司湛打着呵欠进了前殿,重黎刚将熬好的粥摆上桌,莲娘和步清风正帮忙拿碗筷。
他揉着惺忪睡眼,就往云渺渺那儿扑,挂在她腰上,非得让她揉揉脑袋才心满意足地唤了声“师父”。
尾音还拖得老长,教人啼笑皆非。
“怎么了,瞧着没睡好。”云渺渺无奈地拍了拍他。
“嗯……”他软绵绵地答道。
重黎真看不下去了,长腿一迈,到他身后,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给本尊站直了!谁让你随便抱的?”说着,居然还不忘“告状”,“这小子昨晚说自己睡不着,非缠着本尊带他下山散心,没半个时辰又要回来,这么折腾,睡不好也是自找的!”
司湛站在一旁,委委屈屈地嘀咕着“这明明是我师父,怎么就不能抱啊”,低着头不敢看云渺渺,就怕昨晚的事被瞧出来。
可云渺渺也无意监察徒弟的一举一动,无奈道:“散心便散心,早些回来歇着就好,阿湛还未开始修炼,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他这么粘你,你这师叔祖可要多留心啊。”
说着,忍不住狡黠地笑了笑。
重黎算是听出来了,一脸不高兴:“谁收的弟子谁管着,本尊才不替你看孩子。”
“可我瞧着阿湛更喜欢你。”
“本尊怎么没瞧出来。”
……
一旁的莲姨瞧着他俩一人一句的,着实好笑,扯了扯一旁的步清风,低声问:“这位公子同阿九很是般配呢。”
步清风吃了一惊:“吵,吵架还般配?”
莲娘摆了摆手:“我啊,在青楼大半辈子了,什么样儿的缘分没见过,这样的啊,最好。”
她望着重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云渺渺盛了满满一碗粥,忍不住会心一笑。
“遍经风霜,颠沛流离,一路披荆斩棘,无所不能——却只为一人,俯下身来,听她吵闹喧嚣,蛮不讲理,还记她爱吃哪家的糕点,哪家的糖。”
窗外飞来一只传音灵蝶,云渺渺伸手握住,看清蝶翼上的字迹,面上一喜。
“酆都无事,阿鸾明日便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