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区分这些骨灰,只能掘一处大坑,埋在一起。
填土之前,云渺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小坛骨灰,将其一并倾入了坑中。
“这是……”孟逢君一怔。
“言寒轻的骨灰。”她看着手中的骨灰一点点漏出指尖,飘向坑底,“我答应过他,把他带回北若城,可城中如今连个活人都没有,已经没法子将他交还给言家的人,如此,也算归乡了……”
眼下也无处寻什么碑,光是将这些骨灰埋完,都已是日近黄昏。
前去搜查的弟子们也刚回来,的确有一些妖尸没有跟到刑场,藏身于各个角落,约莫还有十人。
孟逢君拿来北若城的图纸,他们便将妖尸所藏之处一一圈出,当圈到不夜天的位置时,云渺渺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动摇。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次将她面前的妖尸推开的那具古怪的白骨,仓促之中,一度以为是神志不清,闹了乌龙,可如今静下来细细琢磨,似乎又有点不同。
那么多妖尸,为何偏偏出现在她面前?
她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大变:“这处的妖尸由我去,其他的,孟逢君,你安排人手,阿鸾,城中邪气就劳你祛除了。”
说罢,便提剑而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重黎看了眼图纸,面色微诧,当即将怀里的司湛塞到了镜鸾怀里,追了过去。
“哎!……臭小子你给我回来!……”镜鸾显然也没带过孩子,司湛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迷迷瞪瞪地抱住了她,惊得她浑身都僵住了,又不敢大声嚷,对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跺脚。
众人面面相觑,哪有人敢笑上君不会抱孩子。
另一边,云渺渺穿过这条街,连跑都嫌慢,索性御剑而起,直接飞到了不夜天门外。
破败的楼阁早已不复往日笙歌,从门庭若市到尘灰满地,似乎不过是大梦一场。
她站在门前,看着台阶上摔成两半的鎏金牌匾,迟疑片刻,跨过了那道门槛。
一别十载,如白驹过隙,往日繁华之景似乎还在眼前,虽是个烟花之地,却也意味着盛世无波,河清海晏。
偌大的厅堂,曾迎灯如昼,华光缀彩,缀着美玉珍珠的莲台,曾有惹得王孙公子一掷千金的舞姬。
可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她弯下身,捡起角落里满是灰尘的小鼓,轻轻抹去一抹尘埃,露出了鼓皮上精致的暗纹。
四周静得令人心慌,像是海市蜃楼消散后,露出真实的地狱。
重黎追过来时,便望见她楼上楼下地翻找着什么,连倾倒的桌椅后头狭窄的角落,都不放过,想问问她在找什么,可她现在的样子,也插不上话,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继续。
她忽然想起什么,径直朝后院跑去,他愣了愣,赶忙追上。
穿过一片狼藉的庭院,她在景门处忽然停了下来。
顺着视线望去,不远处便是不夜天的后门,日近西山,天色渐暗,一盏摇摇欲坠的灯笼下,坐着一具陈年白骨。
饱经劫难,骨头接连地掉,半截手骨放在台阶上,小指断了一截。
重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它该不会就是……”
“嘘。”云渺渺示意他别出声,静静地望着那具残破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