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潋赶到时,这座山坡上,只剩下她一人应战众多妖兽,其他人虽感慨她出手利落,解救了诸多弟子性命,却也暗暗畏惧于她的雷厉风行,不久之前的上清阁审讯还历历在目,谁都没有想到,当日那个寡言少语的小姑娘动起手来如此可怕。
她手中的金藤仿佛活物,流动着耀目的红光,几乎与那些飞溅而出的血融为一体。
深冬的寒风,嚣叫着卷起无数沙尘,她四周,除了血便是一地横尸,不知何时下起的雪,都像是染上了不祥的血色。
救众生于水火,又令众生望而生畏,明明就在那,却好像从不在那,遥不可及,触之即散,那双眼睛逡巡于妖魔之间,偶然被其一扫而过,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孟逢君错愕地望着她,这不是她认识了十年的云渺渺,她好像压根不认识这人。
雪落在她身上,化在血水里,感觉不到一丝温热。
“师兄!”长琴唤了一声,赶到长潋身边,“可有追上?”
长潋摇了摇头:“被他逃了,还带走了苏门山的陆君陈,师尊的尸身抢了回来,安置在映华宫,这里如何了?”
“状况不太妙,山门大阵被破,虽及时取回了天一镜,但妖兽已经闯进来了。”长琴握剑的手都在抖,杀戮已经令人麻木,但她此时更为忧虑的却不是妖兽,“师兄,那孩子不太对劲。”
她看向云渺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已经这样打了好一会儿了,谁上前,都劝阻不得,再这么打下去,她身上的伤,即便不致命,也非得把自个儿折腾死……师兄!”
话音未落,身旁的人已然冲了上去!
泰逢剑辟出一条通往她身旁的路,却避不开迎面而来的一鞭。
才洗净的白袍,被抽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沾染了金藤上原本的血,扬起一片血雾。
他索性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鞭后,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渺渺,停手。”
眼前染血的白令她陡然一僵,看到他的一瞬,眼中杀意也散去大半,只是还有些恍惚。
“……师父?”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指尖温热而柔软,缓慢而坚定地将她手中的不染压了下去。
“放开不染,到我身后去,天塌了,还有为师给你撑着,你不必再如此了。”
这声音平静得令人心颤,她感到自己鼻尖一酸,忽然间所有厮杀的念头都没了,望着他,委屈得有些想哭。
“我没能早点发现不只有玄武……”
“我知道。”
“我没能救念归和方卓……”
“我知道。”
“我没能拦住无尽和朏朏……”
“我知道。”
“我没能撑到端华长老来,没能补上那道缺口……”
她抓着他的衣袂,细细颤抖。
“我没能……把言寒轻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