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情剑光晃眼而过,映衬得她面色煞白,仿佛一瞬间,让他梦回当年。
她无所不能,无心无情,一手执剑,一手握着瑶碧石,出现在他面前。
“如今连我,都不认得了?”
明明是云渺渺的声音,可在他听来,却像极了她原本的口吻。
漠然一切,高高在上。
“……师……”那两个字,像是一根不长不短的钝刺,卡在了喉间。
唤不出,也咽不下。
恨意,是陡然而起的针,往他心头狠狠一扎。
“你怎么会在这……”他惊愕地望着她,不知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你希望我已经死了吗?”她如是问,“阿黎,你盼我死吗?”
无悲无喜的质问,似乎只是在求一个答复,又似乎仅仅随口一问,他捉摸不透,也从来没猜透过她的想法。
数千年过去,报复她的手段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他也曾咬牙切齿地往她的画像上丢过刀子,把她给的璞玉剑丢在箱底吃灰,发誓与她一刀两断。
可她站在那,极有可能中了什么魔障,仅仅只是如此,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瑶碧石被她攥在手里,因他的靠近,不住地闪着微光,这光亮,映着她苍白的面容,仿佛一片纸,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有些糊涂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唤她。
是云渺渺,是陵光上神,还是……师尊。
四下仿佛冷透了,手指发僵,一阵风来,他嗅到了一阵血腥味儿。
抬头望去,居然发现寸情的剑锋上有血。
是谁的血,哪来的血,他很快便晓得了。
顺着那血迹看去,她半截胳膊都被染红了,未戴剑袖,一眼便能瞧见。
这儿并无旁人,也没人能用寸情伤她,一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闪了过去,而后,他便见她低下头,再度举起了剑,往自己胳膊上比划。
掀起了一截衣袖,他才瞧见她胳膊上已经划了几道伤口,恐怕就是在她背对着他的时候。
一剑下去,血便汩汩地流出来,她要这么划到天亮,人就没了!
怒火不经大脑便直冲天灵,气得他头皮发麻:“云渺渺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响彻浮昙台,估摸着映华宫那边也得听见些动静。
她似是被吓了一跳,连带着握着剑的手也跟着一抖,顿时血流直涌!
他脑子里嗡地一下,兵荒马乱的那些年,都不见得有过之这般慌乱,也顾不得她还会不会拿寸情劈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捂住了伤口。
血几乎是瞬息间染红了他的掌心,眼下没有药,他除了死死摁住口子试着止血,别无他法。
“疯了是不是!大半夜跑这来自杀——!?”他气得恨不得咬死她,一掌拍开寸情,将人拦腰抱起。
“……尊上?”而后,怀里突然传来迷迷瞪瞪的声音,“您怎么在这?”
他蓦地一僵,低头看去,她果然已经清醒过来,一脸的茫然。
“……我怎么在这?”
脑子里稀里糊涂,却感觉到浑身发冷,胳膊疼得厉害。
低头看去,她的左手正被他紧紧捏着,血不住地从他指缝间渗出来,反观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不记得?”他眸光一沉,加快了步伐。
被如此一问,她不禁疑惑:“我不是在屋里……?”
“你若是在屋里,本尊就省事了!”他咬着牙,“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可有见过什么人?”
她脑子有些疼,被他一路抱回屋中。
“自己捂一会儿。”说着,他便利索地将她搁在凳子上,让她按住左臂的伤口,跨门而出。
云渺渺有些恍惚,她能清晰地记起的,只有她从他屋中出来,打算歇下的片段,她睡着之前,还发生过什么吗?
她这伤怎么来的?为何会在浮昙台?
好像……听到了谁在说话。
稍加细想,她便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止不住地反胃感接连涌上来,她下意识地往外跑,却在跨出门之前就软了腿,扶着门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