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一阵寒意袭来,如纤细的丝,一点一点攀上她的肩。
她猛然一僵。
“是你——?!”
阔别了数千年的熟悉声音,教人不寒而栗,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了。
“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不是?”背后的声音如鬼魅飘忽,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朝她涌了过来,如无形的手,牢牢箍住了她,耳边的笑声,却是说不出的温柔亲切,“小殿下都还活着,我为何不能?还是说小殿下你——盼着我尸骨无存呢?就像……你如此盼着朱雀上神再也别回来一样。”
“你胡说什么!”余鸢大怒,欲反抗,却被死死地摁住了胳膊,动弹不得,亦回不了头。
身后的人缓缓靠了过来,却连喷在她后颈的气息,都是凉的。
“小殿下不会想告诉我,时隔多年,你依然对昆仑忠心耿耿,对朱雀上神崇敬有加吧?当年的事,需要我一笔一笔再跟你算一算吗,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帮你跟重黎好好说道说道,如何?”
闻言,余鸢的脸色骤然一白。
“你敢!!”
身后传来了笑声,戏谑薄凉。
“我还以为小殿下被人家捧在掌心这么多年,便问心无愧了呢,原来还留了点心肝。”
余鸢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亲眼看着不周山倾塌,满山生灵与仙神随天之柱一同陨落,本该无人生还才是。
身后的人不许她转过身来,她便望着窗外的残影,任这寒风将自己吹得更清醒些,好确信这不是一场噩梦。
“我自有我的法子,小殿下还是莫要操心为好。”
“那你为何还要来找我?我答应你的事早就做了,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你闯入魔界,就不怕被发现吗?”余鸢咬牙告诫他。
身后的人笑了数声:“怕被发现?怕谁发现?重黎?他若是发现我在这儿,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
“你想做什么!?”她心头一紧。
“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想做什么啊,小殿下。”他幽幽地开口,“你如今在想什么?”
她暗暗收紧了拳:“什么意思?”
“装傻?不是去过崇吾宫了吗,见过那个天虞山女弟子了吧,怎么样,觉得她像谁?”
循循善诱的口吻,令余鸢头皮发麻,却还是梗着脖子答复。
“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像谁又关我何事?”
“唷,骨气见长,看来重黎什么都没对你说啊。”他不紧不慢地细细道来,“那女弟子,唤作云渺渺,乃是天虞山掌门,长潋上仙的亲传弟子。”
闻言,她心头忽然咯噔一下,到底还是把持住了。
“那又如何?”
“长潋的性子,你应当晓得的,他的弟子,岂会真是资质平平之辈?可这丫头,却是个连灵气都难以汇聚的废物,长潋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谁能让眼高于顶的战神如此费心照拂,谁有这个本事呢?”
余鸢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这又能证明什么?找个有些相似的赝品来替代,寻个慰藉罢了,假的终究是假的,真的那个,早就死了!”
她斩钉截铁的反驳,令身后沉默了片刻,而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小殿下这么自信?都不曾好好查一查,便认定那是假的?”从黑雾中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消瘦如皮骨胶连,甚是可怖,“仙门弟子好配剑,一人一剑最是寻常,一人双剑却是十分罕见的,毕竟少有两柄仙剑愿共侍一主的,说来你还不曾见过那女弟子的佩剑吧,她便有着一双佩剑,你猜猜,那两把剑,叫什么?”
他似是有意挑起她的记忆,听完这话后,再想起那双桃花眼,她脑海中率先浮现出的剑名,令她浑身一僵。
不可能……那两把剑不可能认旁人为主!
“剑如今就在锁天塔第一层,小殿下若真的那么有信心,不妨去瞧上一眼。真真假假,素来都是说不准的,你认定那是假的,有时候,却不一定能如意。我都能站在这同你说话,你为何相信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背后的声音如毒蛇吐信,狐媚巧言,一点点敲碎她的戒备。
“小殿下,舒坦日子过久了,也当知居安思危,有些东西,不是理直气壮地得到的,就该小心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