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景,重黎脸都黑了。
“……你这臭狐狸!果然是诓本尊的!”
“我也没想到……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真信啊!!”想到他方才那反应,一把年纪的蠪蛭王抱着柱子笑到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周围的人脸白了几分,重黎的脸色又黑几分。
“不是不用去东海了吗,还不带着那死丫头赶紧回凫丽山,闹得本尊头疼!”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为老不尊的东西,恨不得赶紧将他捆成一团踹回去。
颍川硬生生憋住了笑,唇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别啊,这会儿你就该淡定点,不然显得你多像恼羞成怒啊,跌份儿。我一路奔波,还没歇口气儿呢,你这崇吾宫也没小到连留我一日的地儿都没吧?”
戏谑的口吻,就算他立马掏出椅子瓜果,坐这看戏,似乎都没什么可意外的。
重黎骨节都给掐青了,从牙缝间挤出了答复:“明日一早,赶紧滚蛋!”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崇吾宫,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还云里雾里。
遥岑看了看自己被一巴掌拍肿的手,还火辣辣地疼,赶紧跟着出去。
“……又,又生气?”云渺渺真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挫败感。
她做什么了?如今连问问都不成吗?
说起来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霓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尊上他……咳嗯,不然你回头说点好听的试试?”
殿中的人陆续离去,她在那坐了许久,回过神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虽未曾同任何人说起,但忘川的水,她到底还是喝了好几口。
水很冷,比北海的浮冰还冷。
喝一口,脑子就痛得厉害,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
便是都收拾干净了,这种寒意依旧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忽然涌上来。
这是,快要死了的感觉。
她再熟悉不过了。
听闻忘川中沉淀着数不尽的思忆与前尘,是被舍下的,重到背负不起的欢喜悲愁,除了这种要命的冷,那时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一并涌了上来。
断续,不安。
像是被捣碎的瓷器,怎么都拼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殿门外空荡荡的石阶。
重黎依旧没有回来,她忽然觉得有点累,琢磨他的心思,好像从来都是件很累的事。
从二十年前,就是如此。
说起来,白辛城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向他问个明白。
他那时,怎么会出现在那呢……
“主上。”身旁的乌鸦忽然唤了她一声,碧色的眼透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似是犹豫了许久,才道出了一句真心话,“……咱们得离开这。”
重黎失忆在她意料之外,恢复记忆更是猝不及防。
忘川水……它怎么就疏忽了这玩意?
忘川百里,其分数段,乃是前尘今生,涤去执念之处,独独有一段,蕴养着记载世间最深之缘的的石头,名为三生。
这段河,不叫忘川。
叫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