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霓旌愣了愣,哑然失笑:“你这嘴啊,其实厉害得很,之前怎么就能让自己瞧着那般不起眼,好欺负?”
就她看来,这丫头怕是那些弟子中,最不好欺负的一个了。
“妖族都能如此随意地出入魔尊寝宫了?”桑桑狐疑道。
霓旌无奈地摇了摇头:“寻常妖物自然不行,不过她们几个啊,是一年前妖王亲自带来进献给尊上的,怎么说还有几分薄面。”
“尊上对她们甚是青睐?”云渺渺似是也多了几分好奇。
“青睐?……”她唔了一唔,“算不上青睐吧。虽说准许她们入正殿,但也仅限于一月三两回,在这崇吾宫正殿转几圈,若是敢近尊上五步内,眨眼就得被尊上亲手扎成一团踹出去。
尊上什么性子你也见识过,便是对女子,也从没怜香惜玉这一说的。上回就那蛇妖,爬到墙上偷看尊上沐浴,被尊上打得仨月下不来床。
妖王这回还算会挑,送来的这些女妖啊美不美暂且不论,个顶个儿的抗揍倒是真的!被尊上打了这么多回,居然还能隔三差五地来崇吾宫活蹦乱跳,也算不错了。”
云渺渺:“……”
怎么听着有点惨?
“都送来一年多了,尊上就不曾宠幸这些女妖?”她总觉得有点不敢相信,说起来那些女妖的确有着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容貌,若是在人间,不知多少男子要为之神魂颠倒。
这话却是将霓旌逗乐了:“可拉倒吧她们!有胆肖想尊上,只怕没命活到天亮。”
“……”怎么把跟魔尊同床说得跟慷慨赴死似的??
霓旌瞧了瞧她的脸色,微微一笑:“这些女妖啊,你不必放在心上,瞧着挺会来事儿,尊上面前一个个乖得跟崽儿似的。想想你怀着谁的骨肉,就要理直气壮一点,被人欺负了要踩着脸打回去,扇人耳光姿势要帅,骂人要连着祖宗十八代,别文绉绉的客气。”
“咳……”云渺渺有点发蒙,“那个……我是被抓回来的,这样是不是太猖狂了?”
她属实搞不懂这位魔界护法,说她心肠歹毒,偏又多次手下留情。
说她满嘴谎话,有时却还真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蛮横起来,确然教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尊上不喜女色,这些女妖啊,不过是想一步登天,上赶着凑过来,还越挫越勇,拿凡间的话来说啊,就是皮厚。”霓旌笑道。
“偌大的崇吾宫,尊上就没一个能瞧上眼的?”
哪个男人扎在美人堆里,能坐怀不乱?
莲娘说过,这样的男人,要么是个木头,要么就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任凭世间万千昳丽多姿,也放不下心尖儿上那一点温柔。
霓旌思忖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
“……姑且算有那么一个吧。”她说得有些犹豫,“不过她眼下不在崇吾宫,应是去罢父山闭关了,那儿山清水秀,灵气充沛,还是尊上亲自给她挑的地儿,整个崇吾宫也就这么一位,得尊上爱护的女子。我也没见过几回,不过听说那姑娘曾救过尊上的命,由此得了尊上的敬重与迁就,说细了我就不晓得了。”
这回不仅是云渺渺,连桑桑都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档子事儿。
“救命之恩,应当如此。”云渺渺也未曾多做追问,能让重黎这般维护的女子,想必与她当初在白辛城随手将他捡回家那回的“举手之劳”不同,费了不少心神吧。
“我来崇吾宫才百年,遥岑倒是还知道些旁枝末节,那女子好像为了救尊上受了伤,落了病根,每隔三百年,便要去罢父山闭关十载,平日里就住在崇吾宫南面的丹乐宫中。”她领着她走到门外,指着南边儿一座宫殿,“就是那座了。”
望着那座丹乐宫,云渺渺不由唏嘘。
这恩啊,有时跟人一样,是得分个三六九等,说起来称作“人情”,有的轻如鸿毛,有的却能重如泰山,一世难忘。
若是有谁掏心掏肺地救了她,她也会铭记到死。
重黎那样的人,记住了便是记住了,无论是给那女子找一座山养伤,还是腾出一座清净的宫殿来护她安然无虞,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甚至无需见一见那女子她便晓得,重黎是如何地视之如宝。
敬重,倾慕,感激,哪个更多些呢?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瑶碧石,漠然一笑。
好像都跟她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