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没用还偏要凑热闹……”重黎叹了口气,“放我下来。”
闻言,她愣了愣:“您走得动了吗?”
她记得方才一路走来,他气息都有些不稳。
重黎鄙薄地白了她一眼:“你真当我是个寻常孩子了?”
她俯下身,松开了手,他当即跳了下去,这小短腿在空中迫不及待似的一扑棱,逗得旁边的司幽险些笑出声来。
杂耍看得差不多了,众人便继续往前走,经方才那一吓,之前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也都烟消云散了,她虽想问一问司幽,但那难保不是鬼市灯火造成的幻觉,此时开口,属实唐突。
踟蹰片刻,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重黎倒是恢复了些精神,只是也仅此而已,若以原本的模样见人,只怕又会像之前那般,仿佛染了重病,便是变做个奶团子,此时也较劲儿似的定要走在她前头,那头巾尾端一搭一搭地晃着,有些调皮,她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的笛音,仿佛从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伸出了利爪,令她背后一凉。
她立即回过头,身后却只有来来去去的鬼魂,带着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具,从她眼前经过。
“主上,怎么了?”桑桑疑惑地望着她。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见她脸色不大好,顺势问了几句。
“你们可有听见笛音?”她狐疑地扫视四下,却并未找到吹笛之人,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虚渺不定,在她耳边回荡了片刻,便停了。
“笛音?”步清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声音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这儿哪来的笛音?”余念归附和道。
司幽和霓旌也不得其解,更不必说法力几乎尽失的重黎了。
“是不是累了?”桑桑担忧道,“您若是哪儿不舒服,可别憋着不说。”
云渺渺眉头紧锁,也不免有所动摇。
“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她暗自叹息,转过头跟上他们,却在迈出一步时,听到了“喀啦”一声。
似是冰层裂开的动静……
“渺渺,走了哦!”余念归在前头喊她,其他人亦面色如常。
能听到这动静的,只有她一人。
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让她想起在三危镇时遇上的那个妖物。
但这儿可是酆都城,怎么可能……
此后一路,走得魂不守舍,步清风本想寻一寻三危镇那几个孤魂,可惜光是这条街的鬼魂便已教人无从找起。
有了这张面具后,活人亦可触碰鬼魂,虽说掩藏了身份,但走到拥挤处却是与人间庙会无异,非得努力地挤过去,才不至于走散。
云渺渺和霓旌留意着重黎的动向,不防就撞上了人,正欲道歉,一抬头却是个玉面青衣的郎君,雀翎作冠,袖上点墨,姿容挺拔,眉宇间携三分秀气,垂一缕乌发在肩,白皙修长的手,执一支螺色粗毫,眼底清光幽幽,正半垂着眸,似乎在打量她。
一旁的鬼差忙将她隔开,恭敬地看向那男子。
“这儿鬼魂诸多,崔府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