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不甘。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个看客。
一个压根没有出现在那段残忍的回忆中的局外人。
杉树精跪在三青鸟脚下,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住,一遍一遍地磕着头,可惜他已经求不来一句宽恕,便被青羽断剑斩下了头颅。
三危山更安静了。
只有三青鸟一脸恍惚地坐在尸山血海中央,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
后来。
百木枯,水断流,三危山终于没有了任何生灵。
他还是坐在那。
守着一片不染纤尘的金羽,仿佛化作了一座石雕。
云渺渺终于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来,静静凝望那张脸。
那双赤红的眼里似是噙着滚烫的血泪,失魂落魄地看着从怀里滑出的一只纸包。
纸包血迹斑驳,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了几块破碎得不成样子的桂花糕。
他颤抖着拿起一块,塞入口中。
没有嚼碎,便又塞一块。
直到将这些糕点塞了满嘴,再也咽不下了。
茫茫天地,却再也没有人问他一句“甜不甜”。
山河动荡,血海支离,这场延续了千年的噩梦,也终将要醒来。
冰冷的水灌入口鼻,她挣扎着挥下了寸情,只听得一声惨叫,震得山石动荡!
她挣扎着从石潭中爬起,艰难喘息,望见岸边飞溅的血迹,才惊觉方才那一剑是刺中了。
她从白骨堆中挣扎着爬上岸,整座浮山都因三青怒涨的邪气而动荡,只见那道消瘦如骨的身影在山石间痛苦地打滚。
寸情一剑,废去的——
是他的双眼。
他抬起头,循着她的气息再度扑过来!
她立刻翻身避开,瞧见他一片血翳的双眼,当机立断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流苏……丢向四面八方,以混淆他仅剩的感官。
不出所料,三青在剧痛与陡然的黑暗下愈发暴躁,嘶吼着化出真身,巨翼疯狂地抨击着四周石壁,掀起尘埃漫天,云渺渺趁机避到了一处石壁下。
幻境千年,洞中一瞬,那场梦里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刻面对三青鸟,她一时五味杂陈。
入魔的三青鸟吞吃了獓靥和其他妖兽,数千年来,在这人迹罕至的三危山中愈发强大,她甚至在那水潭中找到了人骨。
今日的三青鸟,早已没有仙根仙骨。
是彻头彻尾的妖兽。
翻涌的尘土中,三青鸟的嘶鸣凄厉尖锐,刺得她脑中嗡响,抬手一摸,耳内已经震出了血。
她灵力近乎枯竭,再没有气力拿起剑,唯有默念心诀,暂且稳住气息运转,以免被这强大的妖气震碎内腑。
石缝间透出淡淡金光,与洞中磷石截然不同,她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了梦中见到的那片金羽。
那杉树精支起的结界,好像也是这般光华。
她暗暗心惊,未及细想,一道藤鞭忽从尘土中袭来!一鞭打中她的脚踝,顿时鲜血淋漓!
她吃痛地往回一缩,却见数道藤鞭在山石间乱打一气,似乎并未发现她,而是在四处试探。
她咬紧了牙关,默默退后,将寸情插入石缝,试图撬开缺口,将这洞中讯息传出去告与步清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