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正坐了在水榭的凉亭里,一手持洞箫,另一手取了方柔软的丝绢在轻轻摩挲。一名内侍躬身进入水榭,向他通禀道:“大人,内庭的人说要是移栽些花木到水榭外面。”
慕容离头也没抬,问:“是王上的主意?”
“是,”内侍应了一声,又道:“大人要不要先回房里去?”
慕容离垂下手,看眼空荡荡的水榭,轻声道:“让他们来便是。”
不多时,一群仆役被那名内侍领到水榭外,慕容离托腮,看着他们手脚麻利的拔除原先的植物,接着又沿着临水处,架起一长排半人高的篱笆。
内侍返回水榭,对慕容离道:“大人,他们说大约还要折腾个把时辰。”
“种的是什么?”慕容离眯起眼,盯着那些正被仆役们往篱笆上牵搭的藤蔓,“我怎么看着都些是枯藤?”
“听说是王上领人从宫外移来的羽琼花,”内侍的语气有些发虚,他也不知道慕容离是否喜欢,但又觉得应该替执明先开脱几句,便又道:“好象是莫郡侯带王上去寻的。”
“你刚刚说是什么?”慕容离听到羽琼花三个字愣了愣,然后咻的起身,转头盯着内侍问道。
内侍一惊,以为慕容离生气了,结结巴巴道:“听,听说,是羽、羽琼、琼花。”
“怎么,偏偏是羽琼花……”慕容离眉头紧琐,又看向那些连叶带蕾的藤蔓。
“大人可是不喜欢?”内侍小心翼翼的问道,见慕容离不说话,又小声道:“那小的让他们先回去?”
慕容离转过身,面向另一侧的水面,深呼吸两次,摇了摇头,“算了,由他们去吧。”
夜幕降下时,向煦台的水榭又回复了素日的沉寂,那些移栽的羽琼花,看上去生气盎然。慕容离坐在书房的长几前,只需要稍一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水榭。几案上一端摆放着一摞奏折和书册。他闭着眼睛,左手支着自己的头,右手放在长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着。
庚辰与庚寅跽坐在长几的另一侧,正在低声的对慕容离回报着近期各自所做过的事。蓦的,两人同时住了嘴,凝神倾听着什么。
庚辰道:“少主,有人来了。”
慕容离睁开了眼,坐直身体,点了点头,“去吧。”
庚辰、庚寅两人躬身示礼后,便起身出了书房。慕容离则拿起笔开始埋首书写,不过片刻,执明独自走进了书房,看到慕容离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他走到几案旁,伸手点燃烛架上的所有蜡烛,屋里立即明亮起来。执明走到慕容离身侧,问道:“阿离在做什么?也不让人多点些灯盏,坏了眼睛怎么办?”
慕容离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执明道:“王上从何处来?”
执明讪讪一笑,坐到慕容离身旁,伸手随便拨弄着奏折,“本王刚从莫澜那里回宫,他加封郡侯大宴宾客,本王去凑热闹了。”见慕容离的身子微微朝后倚,执明立即抬手,使劲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衣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是不是酒气太重了?”
慕容离摇了摇头,将被执明拨乱的数本奏折叠好,淡淡道:“王上高兴就好。”
“阿离,本王让人移栽了些花木到你这向煦台来,你有看到吗?”执明一面说,一面转头去望水榭,黑暗中,只能看到浅淡的篱笆轮廓。
“听说是羽琼花。”慕容离轻声道答。
执明有些惊喜,又问:“阿离也知道羽琼花?莫澜说此花开时极美,本王便命人将宫外的都移来了。”
“我以前,倒是见过……”慕容离点了点头。
执明侧身支着头,语气讨好的问他,“那你喜欢这花吗?”
“尚可……”慕容离的目光从窗口转回到执明面上,淡淡道:“王上为何这么做?”
“本王想着……那个……”执明心中忽然有些不踏实,竟不由得垂下眸子,“莫澜说……本王是想着吧,好看的东西就该都挪到你这里来,就怕你不喜欢。”
慕容离不再接执明的话,只把一本奏折推到他面前,“王上大约是又多日未看奏表了吧,太傅他们打算效仿天枢国,在王城里建所学馆,此事还等着王上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