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煦笑了笑,道:“好好好。前几日我病着时,读了一本《四方记》。里面提到在天玑郡有一云蔚泽,万顷碧波,泽中竟还有山有湖。四时风光皆不同,更有甚者一日之中都可变化万千。若是赶上了好时节,云霞蒸蔚宛如仙境,故此得名云蔚泽。”
慕容黎不由得转过头望着阿煦,疑道:“果真如此神奇吗?”
阿煦点头道:“书中是如此记载的,我也好奇得很。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瞧瞧。这算不算得上一件稀罕事呀?”
慕容黎垂头想了片刻,复又抬起头来,微笑说道:“勉强算是吧。那我以后有机会去天玑时,可以考虑带你一起。”
阿煦也笑起来,着伸出右手,“一言为定?”
慕容黎大笑出声,伸出右手与阿煦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慕容黎将手中一直把玩的柳叶放入嘴里吹起了小曲,阿煦则笑着望向天空。
慕容黎身着一袭素白长袍,一步一步的跨过尸堆,走到城楼之下。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这条登楼的阶梯,可是现在,每一级都是将凝未凝的血迹,将他的靴子、衣摆都已被浸成了暗红色。
好不容易,他登上了城头,却在要坠楼殉国的最后一刻,被阿煦拉了下来。
阿煦把奋力挣扎、一心求死的慕容黎用力按在宫墙上。
慕容黎一面拍打着阿煦摁在自己肩上的双手,一面声音嘶哑地哭着,“你放开我,放开我!瑶光没了,父王他们也去了,我还有什么面目继续活着?!”
“少主,少主,少主!”见慕容黎除了挣扎,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阿煦用力扇了慕容黎一巴掌,慕容黎愣住了,只觉得脸颊热辣辣的痛,他呆呆的望着阿煦。
阿煦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阿黎,王上已然殉国,瑶光复国只能靠你了!我看过军中奏报,我父亲旧部戚将军统领的南陵驻军,很有可能只是被打散,并未被重创。你带上我父亲的印信从宫墙密道逃出王城,即刻前往南陵,只要能找到戚将军,以他的忠勇和你的智谋,我相信,瑶光终有一日可以复国。”
慕容黎的目光有些涣散,他茫然地看着阿煦,喃喃道:“复国,复国?”
阿煦坚定看着慕容黎,点头道:“对,复国!只有复国,才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才对得起王上!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慕容黎不由得抓住阿煦的手,重复着他的话,“活下去,活下去?”片刻后,他的目光总算是再次有了焦点,“对!我要活下去,我要给父王母妃报仇!阿煦,我们一起去南陵,去找戚将军。”
阿煦却是苦涩的笑了笑,他将自己的手,从慕容黎的手中抽出,“不,不是我们,是你!”
不等慕容黎反应过来,阿煦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又脱下了慕容黎的外袍,并将他身上的玉佩换到自己身上,再将自己的外衣给慕容黎套上,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印信和兵符塞到了慕容黎手里,用力按了按他肩膀。
阿煦平静地看着慕容黎,沉声道:“天璇军攻破边城时,我兄长已战死沙场。都城城破时,父亲宁死不降。我家家训,身为武将,为国捐躯是本分。到今日,你所要承担的,我替你担着。今日之后,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慕容黎看着阿煦,仿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或者说,不敢相信他要做什么。
阿煦用力抱了抱慕容黎,而后放开他,自己退到城头,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阿黎,活下去比一死了之难得多。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说完,阿煦已退到了宫墙的边缘,最后对慕容黎一笑,然后纵身跃下。
慕容黎短暂的愣怔过后,扑到城墙的垛口,望下去,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满目的赤红。
片刻之后,慕容黎跌跌撞撞走下宫墙,走到一处墙角按了一块砖,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慕容黎走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