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大人!——拉斐尔大人!——”
“大事不好了!!——大人!大人!——”
“大人!——你快醒醒!醒醒!!——”
拉斐尔在巨大的水晶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顺手把毯子拉上来蒙着头。
“大人!大人!——你醒醒啊!!大事不好了!——大人!!——”
小天使满头是汗,忽然拉起毯子用力往下一扯,拉斐尔的脑袋又露了出来。他扑到拉斐尔耳边,用力地大叫:“大人!——快醒醒!——”
拉斐尔嘴里嘟囔了一句,眼睛都没睁开,伸出一只手来,正好抓到小天使的脑袋上,把他整个儿往毯子里一塞,一边模糊不清地道:“好睏哦……亚纳乖……别吵……睏呢……唔……”
“啊!痛啊!……”拉斐尔忽然杀猪般大叫一声,原来是亚纳情急之下,在毯子里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还抱着毯子,先揉了揉被咬的地方,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小天使的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道:“小混蛋,你想死了,连我都咬!嗯?!”
亚纳显然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着急地叫着:“大人!大事不好了!路……路……路西法大……大人……”
拉斐尔叹了口气,道:“路西法又要打你的屁股了是吧?那你也不用大清早地……呃……”他似乎是看到了窗户透进来的灿烂阳光,显然已经不是“大清早”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地把我挖起来吧?你就不怕我也打你的小屁屁吗?”
“不,不……不是的!不是路西法要打亚纳的屁股……是……是……”亚纳一着急,显然话也说不清楚了。
“不是他,那又是谁要打你的屁股呢?你又去惹到谁了?”
“不,不……不是的!没有人要打我的屁股……是……”亚纳憋得脸也红了,总算挤出来一句,“是——路西法大人反叛天堂了!!”
拉斐尔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没听清楚的样子,问道:“你说啥?”
“路西法大人!——他反叛天堂了!!——”亚纳又重复了一遍。
“路西法?反叛天堂?”拉斐尔呆呆地想了一会,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亚纳你……哈哈哈……你这个……你这个笑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哎呦我的肚子……哈哈……”他笑得抱着毯子在床上直打滚,“哈哈……哎呦哎呦,笑死我了……这是我一万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笑话……你这小家伙,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把我吵醒我了。不过……要是被路西法知道了这件事,他可就不只是打你屁股那么简单哦!”
亚纳怯生生地看着他,等他的笑声平复下来以后,才小声地道:“大人——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真的啊……真的啊……”
拉斐尔停了下来,愣了一下,笑容象秋天飘落的树叶,迅速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你说什么?亚纳?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低沉。
“路……路西法……法……大人叛……变了……”亚纳的声音开始变得比蚊子还低,“……是……衣卒尔大人……要……要我来叫醒你的……呜呜……大人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我好害怕……呜呜呜……”从来没有见过拉斐尔如此阴沉的表情,亚纳吓得开始抽泣起来。
拉斐尔盯着他呆了半天,忽然跳了起来,毯子从他怀里掉落在地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路西法……路西法他是——亚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路西法是仅次于圣父耶和华的天堂副君!是最伟大、最辉煌的光之天使!是三亿零一百六十五万五千七百二十二位天使的最高首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路西法背叛天堂?路西法背叛天堂!!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带来的后果!侮辱到最高天使的罪名,足够把你的灵魂永远封印在死亡牢笼里!!……”
拉斐尔歇斯底里的怒吼顿时把亚纳吓得哇哇大声哭了出来。
拉斐尔愣了一下,似乎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自己把亚纳吓得哭成这样的记录。
实际上,在百亿年的漫长岁月里,能惹得快乐天使大发脾气的事情都绝对是曲指可数的。
叹了一口气,他用手温柔地摸了摸亚纳的小脸。
“对不起,亚纳,我不是故意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知道……您和路西法大人之间……之间……”亚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是,真的是衣卒尔大人告诉我的啊……他正在大殿外等着您呢……”
拉斐尔脸色微微发青,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抓起长袍披在身上,大步走了出去。
大殿外的台阶下,一位四翼天使正在守候,他一头淡绿色的头发,方框脸,一身遒劲的肌肉丝毫不能被身上厚厚的铠甲所掩盖。衣卒尔,水星天守护天使的首领,正是拉斐尔的忠实部下。看到拉斐尔急冲冲地走出大殿,他单膝跪地,丝毫不减浑身高贵的气息,坚定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属下拜见拉斐尔大人。”
“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得到急报,光之天使路西法背叛了圣父的光辉,侮辱了圣父的仁慈和厚爱,已经……已经……率领了三分之一的天使,宣布……宣布……”衣卒尔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拉斐尔的神色。虽然明里不敢多嘴,其实天堂中谁都知道路西法与拉斐尔之间的深厚交情。他不禁有点替他这位上司暗暗担心,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
“怎样?他宣布叛离天堂了?”拉斐尔的声音微微颤抖,说不出是沮丧还是伤心,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的……”看到拉斐尔的眼神开始迷离散乱,衣卒尔也不禁吓了一跳,“大人!请你保重自己!”
拉斐尔双目微闭,微微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低沉而无力的声音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情报上有什么错误?……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大人,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虽然谁都无法接收这个事实,但是……”衣卒尔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他脸上的表情。
拉斐尔沉默了一会,忽然双目一睁,同一时候衣卒尔浑身也微微一抖,三道强大的气息已经逼近了风之神殿。只一眨眼功夫,人影一晃,一行三人已经到了跟前。除了米迦勒、乌列和加百列外,整个天堂中恐怕也再没有其他人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气息了。
“拉斐尔,你还呆着干什么?等着路西法的叛军打到阿拉波特神殿吗!还是盘算着怎么去帮他?……”乌列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双眉倒竖,话锋中咄咄逼人。
拉斐尔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出言反驳。
“别这样,乌列!”米迦勒拍了拍他的肩膀,“拉斐尔有自己的尺寸,我们应该相信他!”
“哼,才怪呢!他是出了名的没头脑!”乌列哼了一声,“自己说说看,你手上的两把圣剑呢?”
听到这话,拉斐尔才注意到乌列手中握着一把深黄色的长剑,一直默不做声的加百列手上也提着一把湖水色的长剑,只有米迦勒空着双手。他猛然想起,“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米迦勒的“末日审判”、加百列的“圣洁寒冰”、乌列的“大地之灵”,是天堂的三把神器。为了凑足“四大圣剑”之数,才为拉斐尔新铸了“碧蓝怒火”。其中,“末日审判”在烈日的火焰中经历了整整十万年的洗礼才铸成,剑身带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可以把一切罪恶烧成灰烬,也是最早铸成的一把圣剑;“圣洁寒冰”则在神座的圣光下铸就,加入了上主耶和华的祝福,可以轻易把任何敌人冻结,蕴涵着的力量如大海一般深邃;“大地之灵”比较特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把剑是如何铸成的,只知道对持剑人的所有攻势都将被“大地之灵”阻截,在历次战斗中,甚至从来没有人能攻破“大地之灵”的防御结阵而伤到乌列本身,这使得它成为了最神秘的一把圣剑。最后铸成的“碧蓝怒火”,因为根本还没有在公共场合中露过面,就更加无人得知它的特性了。
知道了“四大圣剑”的巨大威力,就不难想象拉斐尔此刻的懊恼心情了。不过,最让他沮丧的就是,自己居然被亲如兄弟的人欺骗了,还捎带上两把圣剑,现在不管叛军中有些什么人物,至少在神器上他们已经足够和天堂军团相抗衡了。
看着他的样子,乌列只是在一边微微冷笑,米迦勒则默不做声,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末日审判”会对他造成怎样的打击了。加百列心中不忍,走上一步轻轻握了握拉斐尔的手,低声道:“没关系,现在我们还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米迦勒伸手拍了拍乌列的肩膀,另一只手又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团结,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过……这么重大的事情,恐怕想瞒住圣父是不可能的了……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阿拉波特神殿上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圣父要我们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吗?……”
说话之间,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和压迫感从天边涌来,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股别样的光辉,一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天空。连四位君主级大天使的脸色也都变了变,一边的衣卒尔更是脸色苍白,如此强大的气息和压迫感,天堂中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向我们宣战了!”乌列握紧拳头,愤怒地叫了出来,“他们从天堂北方攻来了!——我们还呆着干什么?所有背叛者都只有死路一条!我要见识一下号称最具光辉和勇气的路西法到底有什么能耐!——我们还在等什么?!”
“看起来……大战真的无可避免呢……”米迦勒叹了口气,语气倒象是在安慰拉斐尔,“虽然我们都不希望天使之间的残杀,但是……毕竟一切已经发生了……勇敢地面对吧……”
他回过身去,站在风之神殿前,张开双臂,随着金边红色长袍的飘动,一股高贵而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涌起,瞬间充斥了大半个天空——
“以天使军团最高统帅的名义,所有上主耶和华最忠诚的战士们,拿出你们的力量和勇气,给所有背叛者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吧!神的光辉将永远笼罩着我们!!……”
只见一白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辉分别笼罩着天堂北部和南方的天空,遥遥对峙。无数的天使战士受到米迦勒的召唤,开始向着叛军云集的北方发起进攻;同样数不清的叛军天使也从北方向南发起了反击。两大阵营眨眼间就混在一起,展开了密集的厮杀。一时之间,满天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天使正在来回交战。
忽然,北部的白光泛起一阵夺目的强光,顿时把米迦勒的红色圣光压了回来。乌列叫了一声:“不好!”遥对着天空张开双臂,一道淡黄色的光辉从他身上泛起,与红光融合在一起,勉强抵住了白光的攻势,双方来来回回呈现出一定的胶着状态。能够与两位君主级大天使遥遥相对势均力敌,这在历次战争中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的,光之天使的实力实在已经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位天使。
“虽然从没见他亲自动过手,不过——路西法真的是名不虚传呢……”
加百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惋惜。她盈盈抬起双臂,一道淡蓝色的光辉也加入了双方的对峙。这一次,不知是怕有所不敌,还是要保存实力,路西法的白光只与三位大天使的圣光轻轻一碰,就迅速地收敛了回去。三位大天使失了目标,也缓缓收起了自己的圣光。
“看起来,这次真的是不死不休了……不过,不论谁胜谁负,对不灭的灵魂而言,双方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呢……”
米迦勒摇了摇头,倏的一声向空中飞了过去。乌列紧随他的身后,末了还丢下一句:“拉斐尔,你要是打算袖手旁观,那也由得你……堕落天使也不差那么一两个……”
“喂!你说什么呢!!……”加百列向着他的背影怒吼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神情黯淡到极点的拉斐尔,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要不……你就留下来负责守卫事项吧?……反正……反正也要有人防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