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跨出庙门,四下里早已被人围住了。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背后或多或少各负着几个麻袋,竟然都是丐帮中人。任天翔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大同遇到的荃长老和“黑白双丐”来,暗道丐帮素来主持正道,这次全力合围那汉子,难道是出了甚么大事?
此时与那汉子对峙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丐,看他身后累累负着九个小布袋,赫然是丐帮中辈分最高的九袋长老。河南是历代王兴之地,丐帮在此所设分舵的品级向来都比其他地方高。
那汉子抱拳道:“原来是‘大义分舵’的吴长老。失敬,失敬。”
吴长老也不回礼,怒哼了一声道:“恶贼,你做事伤天害理,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老夫动手?”
那汉子诧然道:“敢问吴长老,在下做了何事,竟然伤天害理了?”
吴长老闻言怒道:“你果然是丧尽天良,厚颜无耻!”
那汉子被他骂得也有了些怒意,沉下脸冷声道:“吴长老若是有甚么指教,敬请明言。一口一个恶贼的,恕我项政不服。”
吴长老怒极反笑,大声道:“好,你定要老夫把你恶行公诸天下,老夫便也让你死得明白。”
他回头对丐帮群弟子道:“把刘春抬上来。”
四名丐帮弟子抬着一副担架应声而出,上面躺着一位伤者,只见他神色颓委,眼中无光,显是受了颇重的内伤。
吴长老指着伤者道:“恶贼,你可认得他么?”
项政点头道:“丐帮五袋弟子,刘春。两日前我刚和他交过手。”
“好,好,你认得就好。”吴长老冷笑几声,转头对那伤者道,“刘春,你把这恶贼的罪行再当着大伙的面说一遍,让他自己听听,该不该杀。”
那伤者刘春在担架上勉力抬起头来,看了项政一眼,终于嚅嚅道:“两日前我在开封郊外遇到了‘紫电流光’胡杰夫妇,他们刚与仇人交过一次手,都是受了致命的重伤。他们见到我,便请我代传口讯,还给了我紫电流光两把宝剑作为信物。但这……这恶贼正好路过,他贪图宝剑,竟想强抢。我恪守承诺,拼死力争,终于被这恶贼打成了重伤。”
吴长老听他说完,心中怒焰更炽。对项政喝道:“你现在还有甚么可说!”
项政哈哈一笑,昂然道:“若晚辈确实有甚么可说,吴长老是否还能秉公处理?”
吴长老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狡辩。你便试试看能否让我信你罢!”
项政道:“吴长老,你可以先去问问这位帮友,紫电流光要他帮忙传话,是要传给何人,说些甚么?”
吴长老怔了怔,转头向刘春看去。那刘春一张脸登时通红,慌乱道:“这……这是紫电流光夫妇的机密,请恕弟子不能公开。”
吴长老皱眉道:“这里都是信得过的兄弟,如何公开不得?”
项政道:“刘春,你若是觉得不便为外人道,就单独对吴长老说好了,只要你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也能证实你的言词。”
刘春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对。吴长老虽然愤怒,人却一点不笨,眼看刘春神情怪异,心下暗自起了疑心。
项政见刘春答不出来,便大声道:“吴长老,刘春或许真是有不能说的难处,晚辈也不勉强。但紫电流光的事另外有个说法,晚辈说来给吴长老听听。”
他等了等,见吴长老并无反对的意思,当下道:“两日前在开封,我路遇紫电流光夫妇与一名高手争斗,那高手十分厉害,出手将他们两夫妇打成了重伤。我素闻这二人侠名,便出手救助。那人已经得手,没有与我做甚么纠缠,便自退走了。我追出了几里地,又想起他们夫妇曝尸荒野,便回去替他们找个所在安葬,恰好看到这个刘春跪在他二人身旁。”
他说到这里,两眼神光一展,盯着刘春喝道:“刘春,你敢一五一十把当时所作的事说出来么?”
刘春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吴长老此时已看出蹊跷,问道:“刘春,到底当时怎么回事?”
项政见刘春始终说不出话来,大声道:“你不敢说,那就还是我说好了。你当时一手拿着紫电剑,一手还要去拿流光剑。但胡夫人拼死不肯松手,你一时心急,对她背心刺了一刀。这可是事实?”
刘春吓出了半条命,他平日里也算得十分机敏多智的人,但此刻被项政气势所迫,脑子已乱了,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含血喷人……”
项政哼了一声,又道:“你说胡大侠请你代为传信,你却连要传话给甚么人都不知道,这又怎么解释?”
刘春早没了主意,口中只道:“那自然……那自然……”
“那自然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
吴长老忍不住吼了起来。他听项政这样剖析,已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刘春贪图宝物,更对伤者下杀手,着实死有余辜。自己竟然偏听偏信,险些错怪了好人,更是奇耻大辱。
他满脸通红,倒有一半是被气出来。对项政拱手道:“老乞丐御下不严,闹出这样的丢脸事来。得罪阁下的地方,还请你大人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