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三更,任天翔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稳休息。适才店堂上那老者透露的事情实在让他震惊不已,连大师兄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任天翔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心烦。他又转个身,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眼见圣神邪一身绿衫,正抱膝坐在窗台上赏月。时当十五月圆,白洁的月光洒落在戈壁荒漠的沙土上,原本浑黄大地被染上了一些奇妙的银灰色。
圣神邪斜倚着木栏,静静地望着窗外。她并没有和以前那样把长发挽起,秀发瀑布似的从肩头倾泻而下。
任天翔看她正对着圆月发呆,倒也不好去打搅,便倒了一壶茶水,坐在一旁想自己的事。过了良久,圣神邪方才回头道:“你一夜都没安枕,是在担心救人的事?”
任天翔点头道:“这事着实棘手,我没想到敌人会这般强,连我大师兄都会落入他们手中。以你我现在的情景,救人只怕也是有去无回。”
圣神邪抿嘴一笑,问道:“你犹豫了?”
任天翔道:“有这么强的敌人在,总也会有些担心的。不过无论如何,小师妹和大师兄是我的亲人,便是明知去了也是没用,红石山庄还是非闯不可。”
圣神邪调皮地笑了笑道:“儒生们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想不到你这个道门中人倒是给用上了。不过事情原该如此,管他刀山火海,我自屹然不惧。何况这次的事并非全无转机,以我推想,其中必定会有甚么变数。”
任天翔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放下了手中不停把玩的茶杯,问道:“变数?甚么变数?”
圣神邪眨眼笑着道:“锦囊妙计总得在适当时机才能打开来看喽。这个时候么,便是说不得啊,说不得。”
任天翔倒是被她这话钓起了好奇之心,只是催她快说。圣神邪被他催得急了,只得道:“咱们沿湖探听你大师兄消息时,我曾注意到几家客栈中的住客行色怪异。那点乔装之术如何瞒得过我去,一探他们行囊中的兵器便知该是四大门派中昆仑派的人。他们刻意掩盖行藏,言谈间隐约还提到明日动手甚么的,榆林弹丸之地,能让四大门派的高手们如此讳莫如深,只有红石山庄而已。”
任天翔闻言,沉思道:“昆仑派,若真是四大门派的人,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这些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对仙道却是毫无经验。这红石山庄显然是会术法的人所建,四大门派一个不好恐怕要在这里全军覆没。”
圣神邪满不在乎地道:“这群人对我们来说,也只是帮忙吸引一下敌人而已。咱们趁这机会救人,岂不是很好?”
任天翔摇头道:“这事我终究做不出来。放着昆仑派数十条性命不顾已经有违天理,岂能再用他们做挡箭牌呢?”
圣神邪笑道:“四大门派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我百数年前被‘乾坤金匣’限制住‘神游’时他们便已是武林大派,如今更该是正道领袖了。虽说他们不会甚么仙道法术,但红石山庄也不会有甚么能耐可以制得了他们。哪用你去替他们操心呀。”
“现在最紧要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红石山庄到底有甚么底细。”任天翔烦恼道:“俗话说知己知彼,我们现在连它的一鳞半爪也不知道,又谈甚么对付它。”
他举起茶杯,骨嘟嘟灌了一口,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直入心肺。他整理一下思路,正要开口说话时,忽然间心生感应,似乎有人正在房门近前。
任天翔自从修习了圣神邪的心法之后,虽然还是不能任意运用法力,但灵识却已恢复了七七八八,门口有人窥伺,他立刻察觉到了。
刚想告知圣神邪,却见她对自己做个鬼脸,素手轻扬,吱呀一声,门扉无风自开,晚上店堂上报讯的那位神秘老者神情古怪地站在门口,颇有些出其不意的尴尬。
任天翔想不到竟会是他,暗思此人曾经警告过大师兄,还告知我师兄师妹失陷的消息,该当不是敌人,但如今强敌环伺,小心些总不会错。当下站起身来对老者施了一礼,却并不开口说话,静观老者反应。圣神邪也不出声,只是莫测高深地微笑着。
那老者干笑了数声,拱手道:“小老儿就住隔壁厢房,半夜醒来走走,倒是打搅两位了。呵呵,告辞,告辞。”
说罢转身要走。
圣神邪忽然道:“我们正在商议明日去红石山庄的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忙?”
那老者呆了呆,强笑道:“这位女侠在说笑了。小老儿一介凡夫,去了也只能给两位添麻烦而已。”
圣神邪大笑起来:“幽界中人,如今尚能在凡间闲云野鹤的,修为无论如何差不到哪去。不然早就被三大奇门的人收服啦。你也不用隐瞒,现出真身给我们瞧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