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仙儿约好的十五日期限,有七日是花在了和赵邕的战略商量上。
商量尹怀温做法的背后势力,探究、分析赵宥自登基来是如何将为政中心放到权利争夺上的。他们又将以怎样的方式对付赵宥。
随后,赵邕把自己曾手握追风军支配权并已经将其完全转交至赵歆手中的事实陈述了一遍。
“你同我讲这个做什么?”崔筠长公主从赵邕口中早知有追风军的存在,便吩咐柳仙儿搜集了一些消息。
若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即使是在三年后的今天,仅以追风军之力搬倒赵宥而辅佐赵歆称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赵宥的那道先帝圣旨足以让他名正言顺,稳坐皇帝之位。而赵歆一个无名私生,何以扛起解救苍生的大旗翻身做主?
赵邕正是知道这样种种的限制,他才对崔筠据实以告。他的计划,还得一等再等,而她的计划,只欠东风。
东风一来,筠儿就要走了。他要想跟着一起走,那便要把自己身上的担子都卸下来,不留后顾之忧。
“筠儿那样聪明,定然心知肚明。”赵邕用野鸡毛做的速写笔在她眼角点了一颗小痣。
仿若画龙点睛的一笔,让崔筠的一颦一笑都多出了俏皮的味道。
哪怕赵邕将心迹表明得不能更清楚明白了,崔筠还是继续装作听进但却听不懂的样子。
第八日,赵邕又约着崔筠往桃山去了一次。
“你又带我来此处做什么?”燕然发现,这次上山的路宽敞了不少,应当是赵邕前不久在此地大肆雇人搬运石头上山有关。
“上次不是没去过山顶吗,”赵邕指着山林尽处,“咱们去山顶看看!”
那日在山腰掉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坑,遇见了尹夫人。
“山顶有什么?”
“从山顶,可以看见另一座山的山顶。”
“莫名其妙。”崔筠确实没听懂,还以为赵邕在打什么哑谜。
“以前啊,在我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爬到一处坡陡的地方时,赵邕回头伸出手,要搀扶崔筠,直到她把手搭在自己手心时,才继续往下说,“就被皇爷爷禁足在了一座山里面。”
在麒国,有禁足在一室之内的,也有禁足在一院之内的,或是禁足在一宅之内,却从未听说过有谁被禁足在一山之内。故去的周先帝是麒国史上唯一一个被禁足于一山的人。
在麟国,那就多见了,比如崔筠自己。
“后来,皇爷爷便把那座山赐给了父皇。皇爷爷不知道,这山中其实是有人隐居的,我外公和我母后以及两个师伯在此研究药理,撰书写集,欲为在古今医史名垂汗青。”
“在父皇被禁足期间,与我母后邂逅相怜惜。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很快就陷入了爱恋,过上了青山绿水田边绕的美好生活。那个时候,母后还不知道父皇是皇子……她一生长于山中,不愿出山。是父皇发誓保证才将带她到连珠城这个大牢笼中,从此告别了以往一切,告别了父亲,告别了山水,告别了师弟师妹。”
“父皇是皇帝,三宫六院,佳丽成百上千,母后不再是他眼中唯一的妻。如果有父皇有一百天的爱要分配给属于他的女人们,那么,他不会留一刻的爱给我的母亲。因为他认定了,不论何时,母亲都会爱他如生命。”
“母亲是医者,或许是医者仁心。妇人之仁。忍、让、再忍、再让!终于……被自己矫情到仙逝了。”
故事结尾得很仓促,结局有些讽刺。
崔筠站在高处,回头望走过的路程,问道:“先帝被禁足的地方是桃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