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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暗流(2 / 2)

南宫程深深地凝望着苏卿萍,苏卿萍像是心有所感,不经意地抬起头,一双剪水双瞳正对上了南宫程,她的眼里似愁非愁,似怨非怨,情意半露不露,一时间,竟看得南宫程都痴了。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南宫程新娶的夫人却像是土埂木偶似的,低眉顺目,一言不发。

待认亲后,从荣安堂里出来,南宫h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苏卿萍单薄瘦弱的背影朝另一个方向款款而去,而南宫程还在满目深情地凝望着她。

南宫h不由勾唇笑了。

“妹妹,你在看什么呀?”南宫昕好奇地问她。

“在看风景呀!”南宫h云淡风轻地答道,“哥哥,你不觉得那里的风景很是不错吗?”

“有吗?”南宫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那里明明只有四叔呀!”

因为隔得不远,南宫程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狼狈不堪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南宫程掩饰地打开手中的纸扇,故作风流地摇了摇,还若无其事地对着南宫h笑了笑,却见南宫h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像是被窥探到了心底最隐秘的秘密,南宫程心虚地收回了目光,连自己的新夫人都没有顾及,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宫h同父母兄长告别之后,就去了邀月居――昨日在惊蛰居发生那等丑事后,这惊蛰居自然是不能再供姑娘们作闺学了,赵氏派人连夜收拾好了邀月居作为新的闺学所在。

还没有跨进院门,南宫h就听见了南宫琳咋咋呼呼的声音。

“大姐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一下嘛!你们都知道了,就把我一个人瞒在鼓里。”南宫琳的声音有些愤慨,昨日她在喜宴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喜宴后,她特意跟着黄氏去了岚山院,可是不管她怎么缠怎么问,黄氏都避而不答,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小孩子家家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后来自己问得急了,黄氏更是直接把她训斥了一顿,弄得南宫琳心里委屈得很,越发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四妹妹,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宫h一跨进门,就看见南宫b羞红的脸颊,还有闪闪烁烁的目光。

“大姐姐,你别睁眼说瞎话!”南宫琳显然是气坏了,几乎忘了南宫b可是长姐,“昨晚先是你派了书香来把大伯母叫走的,后来祖母也不见了,分明是为了同一件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越说越气,跺着脚道,“你们都知道了,凭什么不能对我说?”她心里是又气又委屈,只觉得明明都是南宫家的女儿,为何偏偏只把她排除在外!

“四妹妹,这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南宫b叹了口气,“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这种丑事,她这样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根本就没脸说出口!

南宫琳却是不依不饶:“没好处?那应该也没什么坏处吧。”

南宫b的面色变得不大好看,求助地看向了刚进门的南宫h。

顺着南宫b的目光,南宫琳也看到了南宫h,眼珠一转,故作神秘地说道:“三姐姐你知道吗?昨日在四叔的喜宴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说着,她期待地看向了南宫h,希望南宫h能透露些许。

南宫h淡淡地说道:“四妹妹若是想知道还是去问三婶吧。”

一个,两个都不肯告诉自己,南宫琳气得正要拍案而起,却见先生方如来了,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下学后,南宫琳知晓自己在这两人这里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一句话都没有说,冷哼了一声,就气鼓鼓地走了。

看到南宫琳这番表现,南宫b苦笑一声:“三妹妹,我倒宁愿我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真是……”她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好的方面想吧!”南宫h开口安慰她,说道,“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出阁了,以后不在同一屋檐下,能见面的机会估计少之又少了。”这个“她”指的当然是苏卿萍。

“希望如此。”南宫b勉强笑了笑,府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目不染尘的她,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南宫h见她这幅模样,也知道她肯定没想开,又说道:“她姓苏,我们姓南宫,大姐姐你别想太多!她于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

“也是。”南宫b苦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有着昨日相同的经历,她觉得自己的南宫h之间有了同样的秘密,不由地与她亲密了起来。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到了岔路才分别。

刚回到墨竹院,南宫h就见父亲的丫鬟弄琴正等在院中。

“三姑娘!”弄琴恭敬地福了个身,“二老爷命奴婢请姑娘去书房一见。”

南宫h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一感觉便是父亲定是发现昨晚的事有哪里不对,而父亲绝对不会像母亲林氏那么好蒙混!

但南宫h又不能不去,若她不去,不是更引人疑窦吗?

南宫h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地说道:“弄琴,我去换一身衣裳就随你去。”弄琴自然没有异议,南宫h在意梅和安娘的服侍下,慢悠悠地换了一身衣裳,这才随弄琴去了。

虽然拖延了不少时间,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想出应对之策。

自己到底该怎样和爹爹说呢?

南宫h微微蹙眉,心中剪不清理还乱,这完全说假话,南宫穆定然不信……

思绪间,南宫h已经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口。

南宫穆的另一个一等丫鬟明瑟一见南宫h前来,早已进书房跟南宫穆禀告,因而南宫h立刻被引进了书房。

南宫h微微屈膝,喊道:“爹爹!”

“h姐儿,快进来坐。”坐在窗旁的罗汉床上的南宫穆招手让南宫h过来,父女俩隔着一张小桌坐下,跟着南宫穆似乎是担心吓到女儿一样,放软声调问道,“h姐儿,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南宫穆昨日虽然一时被南宫h糊弄了过去,但时间长了,还是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如意把他带去东厢房找林氏,而林氏却不在里面,然后连如意都不见了……跟着,女儿南宫h的出现更是透着古怪……

果然……南宫h的心中思绪万千,她的露出为难之色,心中终于做了决定。

自己不能再瞒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爹爹,娘亲中毒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巨雷在南宫穆的头顶落下,震得他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什么?”南宫穆他本来以为这件事虽然透着古怪,但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如今一听林氏中毒了,南宫穆就有些坐不住了。

眼看着南宫穆如遭雷击,面若纸色,南宫h赶忙又补充道:“不过爹爹你放心,我已经给娘亲开了方子,相信只要再服用几日,娘的毒就可以完全化解了。”

南宫穆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但还是非常难看,连珠炮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h姐儿,你说清楚!”

“……前些日子,娘亲精神有些不济,我为娘亲诊脉,发现她是中了一种毒!”南宫h慢慢地说着,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我怕娘亲担心,就没和她说,也没敢和爹爹说,就自己私下偷偷调查,发现竟然是萍表姑收买娘亲房里的如意给她下的毒!”

南宫穆脱口而出的想问苏卿萍为什么要这么做时,突然记起了女儿南宫h生辰宴上的那幕,表情顿时有些古怪,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宫穆早就觉着苏卿萍这个表妹心思有些不正,平日里也是能避则避,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苏卿萍竟然狠毒至此!

南宫穆的眉眼染上厉色,虽然平时他没有什么脾气,但是如同龙有逆鳞,南宫穆也有自己不能触碰的逆鳞。而林氏和他的一双儿女就是他的逆鳞。

“真是其心可诛!”

南宫穆的双手紧握成拳,强行压下心中怒火,问道:“如意呢?今早我好像没有看到她。”这苏卿萍固然可恶,但这背主的奴才更是留不得!

“爹爹,关于这如意,女儿有一事相求。”南宫h心头有了一个主意。也许让爹爹出面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南宫穆眉头微皱,不赞同地说道:“h姐儿,你不会是想替如意求情吧?”

“也算不上。”南宫h的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是想求爹爹想办法让如意做萍表姑的陪嫁丫鬟。”

南宫穆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这个提议的绝妙之处,用食指点了点南宫h的额头,失笑道:“你这丫头!好,爹爹就让你如愿以偿!”

“多谢爹爹!”南宫h故意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福了个身,惹得南宫穆满眼笑意。

“你这丫头,别想转移话题。”南宫穆面色一正,又逼问道,“然后呢?昨晚在东厢房又是怎么回事?你娘根本就没去过东厢房吧?”

“爹爹,我真的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h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昨晚在喜宴上,百卉告诉我,爹爹您被如意叫走了。我心里很不安,就想跟过去看看,然后就发现如意把您带进了东厢房,约莫是我叫了一声,如意就被吓跑了……至于萍表姑和吕,吕世子……”南宫h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满脸通红地嗫嚅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假话中掺着真话,九真一假,才不会让人怀疑。

南宫穆沉吟了一会,觉得南宫h说的确实合情合理。惊蛰居里发生的那桩子丑事,根本就是苏卿萍自己不检点而造成的,怎么可能和他的h姐儿有关!

见南宫穆神色缓和了一些,南宫h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又听南宫穆又道:“h姐儿,你虽然聪明,现在却不过十一岁!”

南宫穆神色复杂地看着南宫h,眼神让她有些看不懂。

“爹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南宫h的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还努力保持着平静。反正苏卿萍和吕衍的事,她是死活都不会认的!

“你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不用把这么多事扛在自己身上。爹娘永远站在你身后,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向爹爹求助!”南宫穆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但南宫h的性子,确实是让他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事都能一个人瞒得死死的,南宫穆实在是担心她慧极必伤。

南宫h的心中一缓,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用力点点头,语气轻快,“h儿知道了!”

南宫穆温柔地摸了摸南宫h的头,自从女儿长大后,他已经很少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了,他的声音又柔了几分,说道:“……好了,你回去写功课吧,晚上和你哥哥一块儿来浅云院用膳。”

“是的,爹爹。h儿告退了。”

南宫h行礼,离开了书房,徒留南宫穆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几分骄傲,更有几分感伤。

背对着南宫穆的南宫h,忽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摸脸,她发现脸颊一片湿润。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她不想向别人透露心事,但实在是她背负的太多,太重。

而且完全不能对任何人言说!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宫h的目光变得坚定,不管怎样,她也要在将来的王都风雨中保住南宫府,保住她的家。

不止是南宫h,南宫穆此时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他生来便是这南宫府的嫡子,因为是次子,不像大哥需要继承家业,从小双亲对他就只有宠爱,没有过多要求,只让他随性而为。

他一直视这种生活为理所当然,功名利禄均不放在眼中,故而被授官之后,与同袍相处,虽算不上交恶,也没有多好的交情,只顾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只是到了刚才,他刚满十一岁的女儿竟连她的娘亲中了毒也不敢对人言,一个人艰辛地承担着一切。

这是谁的罪责?

自然是他这个父亲的罪责!

南宫穆心如刀绞,他从来都为自己清高自守的节操自傲,此时此刻,南宫穆却不想再这样下去。他要在官场上立稳跟脚,唯有如此,他才能让人再不敢有胆子打他妻儿的注意。

心中下定了决心,南宫穆的目光也变得明亮、坚毅起来。

南宫h怎么也想不到,前世到死都未曾改变志向的父亲,竟然在这一刻改变了。

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城中,一身白衣的官语白正临窗而坐,一会儿低头看手中的书,一会儿又看向窗外的江心与孤舟,他的面容温润如玉,眼神却清冷而幽远。

“扑噜扑噜……”一只白鸽拍着翅膀从窗外飞过,一下子吸引了官语白的目光,他在心中默默数着:“一,二……”

刚数到“三”,就见小四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了船屋来,“公子,刚刚……”他突然打住,看着官语白单薄的单衣,眉头一皱,那不满的表情仿佛在说:公子,你怎么可以穿得如此单薄在此吹风!

官语白无奈轻笑一声,说道:“小四,给我拿一件披风吧。”

小四这才面色稍缓,从衣柜中拿出一件披风,密密实实地替官语白裹上,闷闷地说道:“公子,小四可是跟南宫姑娘保证了的。”保证一定会看好公子的身体!

听到“南宫姑娘”时,官语白眸光一闪,脸上似有若无的添上了一份暖意,但立刻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小四,刚刚可是有信鸽来了?”

“是,公子。”小四把刚刚从信鸽上取下的一段竹管交给了官语白,“是淮北来的信。”

原来不是她……官语白微垂眼帘,掩住眸中的失望,跟着打开了竹管一头的盖子,从竹管中取出一张被折成细长条的白纸,展开后,一目十行地看了下来……

这一看,素来温和的神情中透出了一丝凝重。

淮北的形势竟已如此险恶!

今夏,淮北干旱,颗粒无收,百姓皆食枣菜,饿殍遍野!

这朝廷自然是拨了赈灾银两,只可惜这几万两雪花银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地方,已经是所剩无几。

如今这淮北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惨烈境地,大量的流民涌出淮北……恐怕这些事还是被捂得死死的,那金銮殿上的那位还以为在他御下的中原乃是太平盛世呢!

官语白微微摇了摇头,正要把手中的纸放下,却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指节扣了扣桌面。

如今这流民大部分北上,恐怕再过些日子就会抵达王都……

该死!淮北的这封信来得实在太晚了!

官语白脸色一沉,吩咐道:“小四,笔墨伺候!”他必须尽快写信到王都,警告她一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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