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开口的男人是土屋家的长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沈清的眼神,他转过头来,朝着这个角落里挑衅地一笑:“不过,倘若贺茂先生能够再多出一枚度来钱,那我就退出这次的竞价”。
听到了那人的话语,穿着白衣的男人的额头瞬间低落下来了两滴冷汗,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看到离他最近的沈清,咬了咬牙,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小声开口道:“这位朋友,我是贺茂家的次子,能不能和您借一点钱.....不多,只要两枚度来钱就好,只要两枚!来日我必当百倍、千倍奉还!”
沈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大约能有十几枚度来钱放在了男人的手里,男人捧着那些钱币的样子,就好像捧着一沓救命稻草,他朝着高台的方向举起了手臂:“我,我出两万零...一十七枚度来钱!”
高台下的哄笑声在此刻骤然响了起来,似乎都在嘲笑着这个为了十几枚度来钱放下身段的落魄男人,可就在男人与台上的阿离对视,满心欢喜的时候,场上又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万零一十七枚?多不吉利的数字!这样,我给您凑个整,我出三万枚度来钱,和土屋大人一样,我也买她的命!若是您还能多出一枚,那么我就割爱。”
男人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了,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整个身子无力地朝着后面的椅子瘫软了下去。
“好,小泉大人的竞价,三万枚度来钱,买命!”
阁主站在高台之上,将一旁武士腰间的长刀缓缓抽了出来,把冰冷的刀尖抵在了阿离的脖子上,他看向男人的方向,笑着开口道:“贺茂大人,若是您再不出价,那阿离小姐可就要去往黄泉了。”
就在这时,沈清身旁的白衣男人突然动了,他从椅子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出价者的身旁,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跪了下来,低声说道:“洋肆大人,能不能请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放阿离一条生路?”
小泉洋肆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转而立刻发出了震天的笑声,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滑稽的事情一样:“贺茂家的孩子,我和你的父亲贺茂保宪确实是有着一段交情,但这里是拍卖,若是人人都在这里攀起了交情,那这还如何继续下去?”
他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一样,将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还体贴的伸出手来,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见到这样的情景,沈清只能不住地摇头,他知道,就算这个贺茂家的次子口袋里面有着再多的钱,今天他也休想将台上的阿离收入囊中——这是一幕早已经写好剧本的舞台戏,客人们所报出的价格永远都会比他的价格要更高上那么一点点,给他希望的同时,转身诱惑他走进更深一层的深渊之中。
而这些客人们所出的钱,不过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而异。
在沈清沉思的当口,高台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女人濒死的哀嚎声,沈清抬眼望去,在那名叫做阿离女子的胸口,一把雪亮的长刀已经没入了半截。
此刻,鲜血正顺着刀身,缓缓地往下低落着,女人眼中的神彩也黯淡的几乎看不见了——她的瞳孔涣散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对着贺茂家次子所在的方向伸出了右手,像是在邀请他来跳上一支倾世的舞蹈,又像是在与男人做出最后的诀别。
白衣男子看向阿离的方向,嘴里不知道喃喃地说着些什么,脸颊上有泪痕划过,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慢慢地从高台那里重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沈清清楚地看见,他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似乎很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