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守阁的物价毕竟十分昂贵,以宗三郎的身份想要常驻这里,到底还是件难事,于是春心萌动的弥生便想了个办法,让宗三郎每隔七天,便来这天守阁寻她一次,而她则是在半夜将宗三郎悄悄放进屋子里来。
可欢乐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她与宗三郎之间的事情,不知怎么被那些天守阁中的守卫给撞破了,被捉奸在床的弥生当时还不是花魁,她挨了几巴掌,但她面对质问,一样坦坦荡荡,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宗三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开她转身慌张离开。
那之后,弥生遭到一顿毒打,周围一片冷嘲热讽,可弥生却不相信宗三郎真的是个负心汉,一直在寻找机会从天守阁之中逃走,顺着宗三郎所提供的地址去寻找他,直到昨日,好容易才找到了机会。
可昨日,弥生并没有找到他。
而在今天,在大雨中苦苦寻觅的弥生终于找到了那个俊朗的身影,可无论是懊悔软弱的流泪,还是想要一刀两断的憎恶,这些情绪都没有出现在宗三郎的脸上,他只是笑着将自己迎进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爱过弥生的人不是他,仿佛丢下弥生的人不是他,他就这样一笑了之,甚至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
沈清默默地听完了这个俗套的故事,却只能长叹一口气。
其实在下午,那个女子告诉他雨菊屋以后,他便已经在这街道里逛过一圈,自然早就清楚了这个宗三郎的底细,所谓的“雨菊屋”,其实不过是一个稍小一些的天守阁,一个简陋的烟花之地而已,而这个叫做宗三郎的男人,则是玉菊屋的老板。
虽然沈清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勾搭上的花魁,但是有一点沈清还是可以肯定的:这货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家中已经有了两个女人,却还一直在外面沾花惹草。
但面对急着寻觅的弥生,沈清却并没有点破,因为他知道,和任何一名在热恋中的女孩讲道理,无非都是对牛弹琴,只有真正的残酷冷淡的现实,才能让她们从那个美好的愿景之中醒悟过来。
“你觉得,弥生能不能从宗三郎的阴影里面摆脱出来?”
说话的是藤原道隆,他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神中一片混沌。
弥生昨晚在从玉菊屋回来以后,便发疯似的跳进了天守阁里那一汪小小池塘,在暴雨中来回搓洗着自己的身子,似乎上面有什么特别脏的污垢,等到藤原道隆将她捞出来的时候,小姑娘的身上已经全是一道道的血痕了。
“情之一字,谁说的准?”
沈清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花繁一瞬,形色浮云。花非花,舞非舞。撇去眼前浮云,方得心之自由。”
正当藤原道隆低着头,琢磨着沈清话语中的意思时,身旁的木质楼梯上传来了踢踏的木屐声,沈清抬头望去,却是那位昨晚哭的不省人事的年轻花魁。
弥生脸上的泪痕在此刻依旧是清晰可见,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可眼神相比以往,却是要坚定了许多。
她终于明白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句话的含义,风月场和外面的世界,谁都不比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