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回来之后沉默了两天,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厨师真的只有在中餐馆里炒菜才叫厨师,在别的店里,比如韩式料理、日本料理、火锅店、烧烤店------等等,在这些饭店里工作就不是厨师吗?
厨师只有在中餐店里才能练出炒菜手艺,在别的店里就练不出炒菜手艺?
厨师制作美味菜肴给客人吃,客人可以吃中餐,可以吃火锅,可以吃烤肉,可以吃烤串,可以吃日式料理。难道不炒菜,做烤肉、做烤串、做拌菜,做日式料理就不能称之为“厨师”?
如果是这样,那么整个世界就中国有厨师,别的国家都没有,因为只有中国有中餐。
显然,我的想法是错的。
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只是心里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被人瞧不起,也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在烤肉店炒一辈子菜。
跟自己说现在就是没机会,有机会到大饭店一样炒菜,炒菜一样能炒好,别的厨师能做的我也能做。
总有一天我要到大饭店炒菜,到大饭店当厨师长,在省城的厨师界有我一个席位。
人在思想溜号的时候容易出现失误。
晚上快忙完的时候张丽端着一盘“尖椒干豆腐”来到厨房,跟我说:“谭师傅,你是不是把卖盐的打死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菜咸了,把尖椒干豆腐接过来,拿着筷子夹了一片干豆腐尝了一口,咸,非常咸。
当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劲儿,来到青瓦台之后菜品从来没出现过问题,没成想今天把干豆腐做咸了,犯了一个超级无敌的低级错误,丢人呀。
我说:“咸了,我再做一盘,马上上去。”
张丽说:“那你赶紧的,这桌客人是老顾客,来了就点尖椒干豆腐,说咱家的尖椒干豆腐好吃,今天的太咸了,还以为咱家换厨师了。”
我说:“你等会儿,马上就好。”
李姐就把备好的干豆腐拿出来一份,我上灶台准备开始炒。
当站在灶台上的那一刻我清醒了,想起,真的想起师傅说的那句话——咱们当厨子的,记住了,到啥时候这三尺灶台才是咱们的根据地。
站在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问自己这两天咋的啦,净想些没用的,想有个屁用,得去干,不干到啥时候都不行,该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你,啥也不是。
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点火起锅,开始做尖椒干豆腐。
干豆腐是我亲自到市场选的纯卤水做的,还特意要求厚一点,这样的干豆腐炒着吃香。锅里的水烧开,先下入一点面碱,干豆腐有酸性,加入面碱可以中和酸性,还起到柔软的作用。然后下入切好的干豆腐进行焯水。干豆腐在水里煮到水再次沸腾,十秒之后捞出控水。然后起锅烧油,滑锅,再次落油,下入切好的五花肉片进行煸炒,煸炒至五花肉片吐油打卷,飘出香味,落入葱花,姜米,蒜片炒香,离火,烹入料酒,酱油,十三香,上火进行爆锅,这时看到酱油和料酒遇热融合,香气随着小气泡飘出,加入一手勺老汤,下入焯完水的干豆腐,转小火,做基本调味,进行煨制,看着锅里面的干豆腐片随着气泡起伏,汤汁煨进一半,把切好的尖椒下入,开始翻勺进行炒制,随着翻炒,干豆腐和尖椒的香味飘出。
这是我自己总结的,如果干豆腐选的好,那么尖椒一定不要和干豆腐同时下锅,同时下锅会出现干豆腐还没达到火候尖椒就熟了的现象,等干豆腐好的时候尖椒就过火了。还有当尖椒下锅之后就不能再进行煨制,开始进行翻炒,这样的效果最好。
看到锅内的干豆腐和尖椒都已经达到火候,这时锅内属于尖椒干豆腐独有的香味飘出,开始打油水偷芡,慢慢的晃动炒锅,让油水芡慢慢淋入,和烧海参时候拢芡一样,不要着急,分两次拢芡,随着芡汁的淋入,边晃勺,边翻动,让芡汁均匀的淋在干豆腐的表面上。看到锅内已经没有气泡,马上抓半把蒜蓉撒进去,快速翻炒均匀,然后淋少许料油,准备出锅。
关火,把干豆腐装到盘子里,装进盘子里的干豆腐片片带芡,光泽饱满,落在最上面的那几片有颤巍巍得感觉。把炒好的尖椒干豆腐端给张丽,对她说:“给客人上去,就说这盘干豆腐是咱们家厨师送的。”
张丽看着端在手里的尖椒干豆腐,说:“谭师傅,这是我看到你炒的最好的一盘尖椒干豆腐,瞅着就想吃。”
我说:“赶紧上去,一会儿凉了。”
看着张丽端着尖椒干豆腐走了,我也恢复到常态,冲李姐喊:“李姐,把洗涤剂给我,收拾灶台。”
李姐把洗涤剂递给我,小心的问:“谭师傅没事吧?”
一句话把我问愣了,我反问:“没事呀,咋的了李姐?”
李姐说:“没事就好,刚才看你打自己嘴巴子给我吓一跳,还以为——”
我笑了,说:“没事,就是菜炒咸了感觉丢人,抽自己一巴掌长长记性,啥事没有。”
李姐说:“没事就好。”然后说:“菜炒咸了丢啥人,谁都有炒咸的时候,以前的厨师总把菜炒咸了。”
我说:“菜咸了是毛病,都是溜号造成的。”
李姐说:“那也不能打自己嘴巴子,多疼。”
我说:“不疼不长记性,只有打疼了才有记性,以后就不会溜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