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主将手伸进袍内,取出一个红塞瓷瓶,递过来道:“拿去。”
许错一看,竟是梁军的伤药,自己刚才还在想这东西呢,便笑道:“多谢姑娘。”
安阳郡主不冷不热地道:“不必谢我,是林九野想起你身上有伤,却没拿药,便要给你送来。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便一起来了。若非如此,你是伤是死,也与我无关,我才不会给你送药。”
许错把药收起来,道:“姑娘有什么事要问我?”
安阳郡主道:“许子恒,你不告而别便也罢了,但你答应帮我挡住父……阿父的人,却又言而无信,你还算是个大丈夫吗?我就问你这一句话,你答吧,答得好,我便再放你一马,若答不好,我就不走了。”
许错苦笑,侧过脸望着窗外,道:“不错,我的确答应了姑娘,要挡住沈龚和林九野他们,但这是因为我有把握保护姑娘安全。等到昨天晚上,我们在石戬家遇袭,我便忽然发觉,现在我自己在长安也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保得了姑娘你,自然是请沈龚和林九野出面了。”
安阳郡主道:“这么说,你还是一片好心了?”
许错道:“好心却谈不上,只是该如何做便如何做而已。”
安阳郡主道:“那你为何跟咱们一起行事?”
许错道:“姑娘应该知道,我与令尊之间有矛盾,留下来,不仅给你添麻烦,也会给沈龚和林九野添麻烦。”
他以为据实交代,应能让安阳郡主满意,不料安阳郡主仍继续追问:“你和家父之间的矛盾,全都因我而起,你应恨我才是,那何不将我杀了?”
许错无奈地道:“既然姑娘这样问,我也不说谎了,其实姑娘虽让我陷入窘境,但细细想来,这本就是避免不了的,我也怨不得你。就算心里有些气恼,但也决不至于气到必须杀你而后快的地步。”
安阳郡主皱着眉头思忖了一阵,道:“这几句话,还算中听。念在你昨rì救了我,我便不烦你了。你把长安的事情赶紧办完,办完了滚去洛阳,到时候我再跟你算账。”言罢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许错靠着窗台,只见安阳郡主下了楼,便在沈龚和林九野的护送下离开了西市,暗想:“走了好,走了好,你一走,沈龚和林九野便也要走,倒是给我省了一桩麻烦。”
这时,一个魁伟的常服男子从北入巷,看他那高头大马、孔武有力的身形,便可知定是出身行伍。
许错定睛注视着此人,心说:“莫非此人就是孙德昭?”
那魁伟男子故意让腰背佝偻一些,缩着脖子,以便让自己在人群中不那么显眼,就这样一路走到胡姬酒肆前,左右望了望,似是断定左右并无可疑,这才走入店中。
外面又响起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稍顷,那魁伟男子走进雅座,见是个不认得的人在这里,先愣了一下,旋即恢复常sè,道:“走错了,抱歉。”
许错赶紧起身,道:“石戬让我来的。尊驾可是孙将军?”
那人霍然回头,上下好一阵打量,问道:“你是?”
许错抱拳一笑,道:“下官德州司兵参军许错,是受石大人托付而来,见过孙将军。”说着伸手入怀,托出鱼符。
那人绽出笑颜,看神sè,倒是由衷而发的喜悦,道:“原来是飞骑尉,失敬,失敬。末将左军指挥使孙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