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是在桌上吃的。季绣的药立竿见影,除了口感太差,季霖现在已经能够自己下炕走动了,不过精神面貌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失魂落魄,就像家里死了人一样。
不过一些关键的事还是得让他振作起来。比如他已经成为了墨者,该是他自己为自己取字了(墨云大陆习俗,子成人而取字亲为也)。他常常梦见有人反复呼唤着“寒霏”这个名字,他觉得应该有一种特殊意义,便自取为“寒霏”了。
“寒霏?”季风和季绣对视一眼,皆是点头默许。季绣笑了笑:“行啊你小子,果然没白费了你老姐给你带简牍的精神!”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季霖没有说什么。该怎么说?有人托梦叫他“寒霏”?
“咳咳!”季风咳嗽两声,把两姐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阿雨,记得收拾好东西,明天好出发啊!”
“知道了。”季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季绣从腰带上解下了她的锦囊,递给季霖:“小子,这是阿姐给你的饯别礼。你这小子谨慎的很,要你收拾东西肯定是把家都抄了,给你这个,省得大包小包的。”
“哦哦,”季霖接过锦囊,“别以为我会谢谢你!”
很显然,他对刚才的惨痛经历耿耿于怀。不等季绣大发火,他就鞋底抹油一般溜回自己的房间,门一甩,“砰”地一声关上了。
“好小子,跑的倒是快!”季绣笑道。
尽管伤还没好,身上还缠着白布条儿,季霖这不安分的家伙还是翻窗出去了。
季霖头微扬着,优哉游哉漫步于幽径,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望着夜空。林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轻飔拂掠面颊,清凉舒爽;明月洒落柔光,可鉴毫芒。每一次来到这里,他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山林中传来“咕咕”的啼鸣声。这才刚入秋,林子里一点虫兽也见不到了,就只剩下一些林鸟,多少有些寂寥。重回旧地,季霖一眼便望见了那大石头,也不着急进洞,就坐在大石头上面,抬望眼,观星辰。天云山的天似乎永远都是晴着的,天上数不尽辰星尽闪亮,虽相距遥远,却仍能隐约看见星宿移动的轨迹。
此时此刻,段天寒的灵魂又飘了出来,也随他看星星,感慨良多。
“据说,凡人死后,其真灵不灭,升到九霄天外化作星辰;而天上每有一颗星辰坠落,便有一人诞生于世。”
“是吗?”季霖眯着眼笑了笑,看着潜移默化的星阵,今晚的心情尤外舒畅。
山顶小屋——
“清玥啊,咱夫妻俩也有十余年未能见面了吧。”
小屋内,季风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坛酒,两只碗。一只碗放在他面前,另一只碗却放在一只玉钗边。玉钗上有一只凤凰,是由火灵玉琢磨而成的,玉钗背后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关”字。
“清玥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感觉不过一瞬间的事,你留下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不知道你在家族过得怎么样?或许你已经忘记了我,毕竟,我只是一个没出息的混账!当年关家棒打鸳鸯,你我分道扬镳,若是我能有点出息,就不会这样了。”
“还记得当年咱俩的邂逅吗?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位将军了,被毛帅分派到了元杨州,就住在隆福客栈。那天正值夜半,全无睡意的我就想下楼喝几碗酒,却就在这楼下看见了你,独饮灯下。你说你是离家出走,悄悄来到了这里。我们两个很是聊得来,这番对饮后,你便成了我的红颜知己。”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提着酒坛将两只碗灌满。
“这一碗,敬我们的初遇!”话毕,他双手端起碗,仰头便一饮而尽。清凉的酒液顺咽而下,却似有烈火焚烧。置碗于桌,视对面,盈酒依旧。
一口浊气喟然,季风心里空落落的,望着雕凤玉钗,怅然若失。
“你不喝啊……那我就帮你干了吧。”
于是又端起对座的碗,饮尽。尽而盈,盈而釂,釂又尽,周而复始,酒坛子里的酒一点一点下降,眼见得就要见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