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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要(2 / 2)

她一句反问,仿佛她早已经知道她们的计划,朱氏和江抱荷不由得心下漏跳一拍。

江若弗冷声道,

“这个奴才是四姐故意安插在我院子里的,管家簿子写得清清楚楚,三日前,我这里的撒扫丫鬟全都被换成小厮,而且是明明白白写着是四姐命令换的,别说是我栽赃嫁祸,就算是,我如何会这么莫名其妙,不要脸面地让小厮进内院撒扫?”

江若弗捂住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众人眼睁睁见她一双美眸中涌上了委屈与不甘,

“凭什么你们眼中我就是那个淫贱不堪的人,而她江抱荷已经做出丑事了都是一身清白?”

一行清泪落下,江若弗看向江抱荷,

“四姐,我对你百般忍让,这江府谁不知道?”

“从小到大,你欺辱我,骂我是贱种,是下贱的娼妇,我可曾有用相似的语言回骂过你?”

江抱荷嫌弃道,

“你说这个做什么?”

江抱荷撇开了视线。

江若弗却死死握住江抱荷的手,要江抱荷看着自己,江抱荷用力挣扎,竟半分也挣脱不开。正对上江若弗幽深不可见底的目光。

她心底发毛。

江若弗痛心疾首道,

“不说从前,只说近日,你阻止我救病重的哥哥,栽赃我偷盗南珠坠子,命众人围殴我,在主院里以大夫人的名义罚我跪,要我在烈日下,大雨前,黑夜里,跪着苦苦哀求你,就像是奴才一般,毫无尊严地乞求你。”

江若弗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面对着江抱荷,双眸通红,泪流不止,

“四姐,我求求你,我和以前一样跪你,你这次放过我好不好?”

“我根本就没有和你比的资格,你是嫡女,千宠万爱,我是小妾生的,人人都能来踩我一脚,丞相府我不去了,机会都让给你,什么衣裳首饰,什么紫玉簪子,我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江若弗猛地对着江抱荷磕了一个头。

江抱荷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眸中尽是错愕与惊惧。

江若弗泣不成声道,

“我求你放过我吧,四姐!”

江抱荷对眼前的反转错愕不易,她呆滞住了,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不由自主汗毛倒竖。

江若弗在干什么?

…她在做什么?

江伯启听了这话,看见眼前江若弗这怯弱却因为委屈有些偏激的模样,倒有八分信了江若弗没有插手此事。

因为江若弗所说,句句属实。

这么多年来,江若弗一直谨小慎微,纵使是他,都听说过江抱荷的欺辱打压姐妹的小手段。

只是就他听见的只言片语而言,他觉得无伤大雅,再加上这个七女儿他没怎么重视过,便从未管过。

再加上江若弗这个样子,确实像是受尽了委屈,一朝偏激爆发的样子。

江伯启一把拉起江若弗,

“她没资格受你的跪拜!”

江若弗只是流泪。

江伯启的目光在朱氏和江抱荷身上移动。

江若弗的性格他最是清楚,唯唯诺诺,胆小畏缩,这么多年来,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怎么可能敢策划这样的事情?

朱氏和江抱荷一定脱不了干系。

虽然江伯启明确说出相信江若弗,江若弗面色依旧哀凄,俨然对被姐妹陷害这件事十分痛心。

江若弗看着江抱荷,突然伸手,眸中带着清光,一点一点将自己发上的簪子抽下来,头发被她拆得凌乱。

那些簪子纷纷叮啷落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江若弗握住一柄江抱荷之前格外喜爱的墨玉簪子,递到江抱荷面前,她眸子中闪着泪水,

“四姐,全都给你。”

“那根紫玉簪子我也不要了!你别害我了,我求求你!别害我了,难道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江若弗那双水眸染了凄楚,悲痛欲绝,她蹙着眉流泪,却无端给人一种西子捧心的病态孱弱的美感。

在并不十分明亮的烛火中,她眸子黑得像是一个幽深的井口,虽然是对着江抱荷流泪哀求,不知道为什么,江抱荷看着她的眼睛,竟然只觉得背后发凉。

江伯启看着这场闹剧,现如今才想起来,既然江若弗不是屋里的人,那丞相府的姻亲之事就没有泡汤!

现如今要稳住江若弗,让她千万别在丞相府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江抱荷也并没有真的失节,既然提到了江抱荷更换撒扫下人,他如今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搞的鬼!

他沉声道,

“来人!将这个月的管事簿子拿过来!”

“是!”

江伯启看向屋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他眯起了眸子。

他知道这个陈广生。

这是府里下人里最有名的一个。

不仅仅是下人们知道他,连主子都知道。

只是因为生得俊秀十分。

当初不怎么在意这个,如今却没想到竟然让这贱奴酿成祸事。

待查清事实,就地打死便是。

江若弗在一旁捧着那簪子,捧到江抱荷面前,她的手都碰到了江抱荷的脸,瘦弱的指尖扎着江抱荷的面颊。

却还一直往前推着。

江若弗泣不成声,面色苍白,孱弱柔美的样子让人见之不由得心生怜惜,

“四姐,你不就是想要这些吗?我都给你,你拿着,你拿着啊!”

江抱荷伸手猛地一推,江若弗被推到一旁,手里的簪子飞出去,眼看就要扎在陈广生腿上了。

陈广生猛然弹跳起来,避开那簪子。

却没想到,同时落地的,并不仅仅只有江若弗甩出去的那枚簪子,还有一柄紫玉簪子从陈广生身上直直坠下。

骤然砸在地上,一下子碎成数段。

众人都呆滞了。

而江若弗的表情慢慢收束,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只剩下高不可攀的冷漠。仿佛方才痛哭之人并不是她。

眼见这那晶莹剔透的紫玉簪子的碎段骨碌碌四散滚开。

江伯启的眉皱起来

“这簪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陈广生看见那簪子从自己身上甩出去,也一副惊惧的样子。

他忙争辩道,

“老爷!这簪子…这…”

他的眼神偷偷觑向江抱荷。

江抱荷给他使眼色,盯着江若弗看。

陈广生随机应变道,

“这是七小姐给我的!”

他话音未落,江若弗争辩道,

“你胡说!”

陈广生争道,

“我没有胡说!七小姐你和我两情相悦,却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晚上竟然不在房中,还让你的姐姐来到屋里,我还以为是你,便要行事,却未曾想过,你竟然是利用我要除掉你四姐!”

“枉费从前海誓山盟,非你不娶!”

众人眼中,江若弗含着泪,她慢慢站起身来,却忽然冷笑,

“好一出双簧。”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已经计划好了的,就只等着瓮中捉鳖。”

“我就算把紫玉簪子送给了你。”

“你配吗?”

江若弗弯下腰去捡起那紫玉簪子的碎段。

她捏着那碎段,盯着江抱荷,那双眼睛幽深得让人害怕,

“江抱荷,你说说看,今夜你才让我去拿紫玉簪子,而且这根紫玉簪子本来就没有给我,我能从哪里弄来它?”

“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这根簪子是丞相夫人所赠,所以我百般求你还给我,但你一直未曾归还,如今你私通事情败露,便与这奴才串通一气,要以此簪污蔑我。”

江抱荷争辩道,

“你满口胡言!”

江若弗却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一瞬,拿着那断簪的簪尖,对准了陈广生的脖颈。

簪尖刺着陈广生的脖颈,她却毫不顾忌地死死摁住陈广生往前推,陈广生连连向后退,猛地被绊倒在地。

江若弗拿着簪尖重新刺在他脖颈上,她眸光狠厉,

“陈广生,你说实话,如果今日你依旧强行狡辩,马上就会命丧当场。”

江抱荷下意识争辩道,

“不要!”

这声不要,在江抱荷自己耳朵里,是让陈广生不要说出她的谋划的意思。

在江伯启等人的耳中,却不是那个味儿了。

她的下意识反驳。

更像是在说让江若弗不要杀陈广生。

江伯启登时眉头一皱。

朱氏的心跳都因这声“不要”骤停了一下。

抱荷做什么要给一个贱奴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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