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缓缓道:“明珠一向心慈手软,便是报复也如小儿般胡闹,如何令人惧怕生畏?”复又抬头看着安昀,“难道安小公子不知,本王提出让乐瑶公主和亲,便是因着她春日宴挑唆之言,害得明珠长寿宫前跪了一日吗?”
这件事安昀是知道的,木然的点着头,可是这又与……
“难道安小公子竟天真的以为,本王不会向你安家报复吗?本王杀人从来只屠全族,斩草除根!刚刚若不是明珠要本王起誓,今日你父子是走不出这里一步的!”巴雅尔声如寒霜,明珠还是了解自己的,若不是她刚刚要挟自己起了誓,此刻这父子人头早落了地。
安昀不可置信的看着大王子,竟是因为……因为当初自己给明珠下药之事?大漠根本没怕过得罪青越,也没怕过清平王,只是单纯的想覆灭安家,以报……自己当初胡闹之仇!
自己一直以为明珠便是狠辣无人能敌了,与眼前大王子相比,还当真是心慈手软了。大王子他权谋,计策皆是明珠不能比的。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当真是让人惧怕,让人生畏,当真令人后悔当初自己所做所为!
安昀浑身颤抖着,仅仅是因着当初自己一个胡闹之举,安家——竟是因自己覆灭的!!!
巴雅尔负着手,“逃吧!刚刚本王之誓,只是说今日放了你父子性命!”言罢甩了手走了。
安昀立于原地,不停晃荡!安家竟是因为自己……
扑通一声,跪于地上,紧抓头发,向天怒吼,“啊————————————————!!!”
满心怨恨,又无处可报!安家大势已去,拿什么向大漠大王子报复!!
安逸平伸手颤抖着压在安昀头顶,嘶哑得唤了声,“儿啊!”声音哽了哽“我安家立祖以来,便是堂堂正正为人,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啊……”
明珠立于帐内,几名侍从正不停往木桶里倒着热水。
双手双脚铁链被解了开。
此时却觉得浑身发冷,双手环着自己,轻轻抖着。
脑海中却忽得想到刘玄洛还被关在俊城大牢,他……后背皆是鞭伤,虽安昀给他上了些药,可那里无食也无水,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可还会平安渡过?
回想着昨夜,他强撑着身体向自己笑了笑,心中忽得悲痛万分。一定要救他!一定要快些救他!!他是因为自己才会身处险境的,不然他可守在凤城……他……为什么要来俊城?
‘明珠……你怕吗?’
明珠忽得心尖一酸,抬脚向帐外走去。她要去救他。
刚行至门口,巴雅尔挑了帘子进来。
巴雅尔刚进了帐子,便见明珠慌乱的想出去,伸手拉住了她,柔声问道:“明珠想去哪?”
一阵奶香之气扑来,压下几分烦燥,可明珠心里还是焦急的想去救刘玄洛,伸手拉着兄长衣袖,语带几分恳求:“兄长,可不可以派人去俊城救刘玄洛回来?他受了鞭伤……很严重……明珠……怕他挺不住了……兄长……”明珠语气慌乱,可怜巴巴的看着巴雅尔。
救刘玄洛?闻言巴雅尔心中不悦,伸手为明珠拢了拢碎发,“刘玄洛与刘玄熠是兄弟,便是有什么事,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与我们大漠无关,况且刘玄洛对刘玄熠来说,还有用处,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的。”语气轻缓,眼眸如星,深望着明珠,“明珠听话,先梳洗干净,兄长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像哄小孩子般。
明珠心中却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摇着头,怎能没事?他昨夜都昏迷不醒了!他连身子都撑不起来了!“兄长,他的伤好重好重!背上全是血!牢里无水也无食!又潮又湿又阴冷……”话还未说完,只见巴雅尔甩了袖子,冷声道:“明珠许久未见兄长了,便一点喜悦也没有吗!”
明珠摇着头,“不是没有喜悦,是他……”
“刚刚明珠还要挟兄长起誓,不伤安家父子性命!!!”巴雅尔心中不悦,立时声音也如寒霜般,伸手拉着明珠,绕过屏风,指着木桶,“明珠还是先梳洗!”
明珠软了身子,落下泪来,“兄长,安家已经完了,留他父子一命又如何?”
巴雅尔冷冷转过身子,靠近明珠,“以前的明珠,从不问是非对错的!”
是的,以前的明珠从不问是非对错,只是满心满眼的巴雅尔,他喜我喜,他悲我悲,何曾考虑过旁人?
可此时的明珠左一句刘玄洛,右一句安家父子,只字未提过巴雅尔,令巴雅尔很是不快!
明珠伸手拉着巴雅尔袖子轻晃,语气绵软,“兄长……明珠求你了,刘玄洛他……”
巴雅尔眼中仿似狂风暴雨般,甩了袖子,“你想也不要想!!”
明珠忽得生气,很生气!皱着眉头,仿似不认识巴雅尔般!“兄长若是不愿意,那明珠自己去救!”说罢转身走出屏风,向帐外走去。
刚走出帐子,便被几名健硕的勇士拦了去路……
明珠挑了帘子,又走了回来,眼中望着那自己曾日思夜想的人儿,心下一片酸楚,她从未想过惹兄长不开心,她对兄长,一向小心翼翼般,捧于心间,辗转难忘,可……此时自己不想欠了刘玄洛,一定要救他性命!
沉了声问道:“兄长当真要如此吗?”明珠心中想着,若兄长执意要拦,那便冲杀出去!
巴雅尔早看透了她想法,缓步向她走来,语气平淡,向外吩咐道:(命八十看守公主,没有本王令牌,若是公主逃了,不见了,那丌术一族便提头来见!)
明珠闻言,立时震惊大睁双眼,兄长是要用丌术一族人性命来要挟自己?
丌术一族?明珠好似被雷击了般呆立原地,看着眼前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人如玉般的兄长……一直知道兄长手段远胜自己,可却从未想过有天……他……会用在自己身上。
明珠震惊得不能言语,巴雅尔却上前一步,伸手捏着明珠下巴,眼中凝霜,细细端看着明珠,上上下下看个仔细,忽尔凑近她,语气轻柔道:“明珠不要逼兄长……”
虽是轻柔语气,却仿似如寒冬北风,迎面刮来,刮得明珠浑身阴冷,轻轻一颤。那双无力的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可仅管无力,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明珠浑身动弹不得,只得任那只手捏着下巴,与他对视着。
眼中渐渐泛起了雾气,明珠有些委屈,又有几分害怕,嘴唇也不住哆嗦起来。
巴雅尔见她哭了,忽得收了神色,放开捏她下巴的手,抬手抽出帕子,为明珠轻擦着眼泪,口中轻哄着:“明珠从小不是最听兄长话的?嗯?”
明珠泪珠子不值钱般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巴雅尔拿着帕一滴一滴擦着,仿似盅惑般,轻柔道:“明珠乖,去梳洗,不要惹兄长不高兴好吗?”